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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頁(第1頁)

馬車來到城郊,清平隐約聽見号角聲,見一面旗立在風雪中,旗面上的圖案十分眼熟。她回憶了一會才想起來這是京郊大營,年節前皇帝召周乾率十萬大軍在此駐守,近月來更是頻頻幸駕行宮,親身參與此次閱兵。閱兵一是為了彰顯威勢,二則是震懾藩王。皇帝在懲處了官員後卻開始着手六州駐軍換防,并親臨大營檢閱,對世家的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此處行宮規模不大,外圍守衛着的正是身着銀甲的雲策軍,肩上積着厚厚的雪。行宮外形古樸渾厚,不同與皇宮的精巧華麗,彌漫着肅殺的氣息。清平拾階而上,行宮中空蕩蕩的,除卻駐守在殿外的将士,連多餘的人影都看不到。

劉甄引她到了内殿,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為她拂去頭上的雪,低聲道:“清平,你是不是要走?”

方才劉甄要讓人将馬帶走,清平卻阻止了她,将馬留下,拴在行宮外頭的隔牆邊。

清平垂下眼,握住劉甄的手輕輕說道:“是的。”

她們站在台階上一同看着殿外飄落的雪,都沒有再開口,但交握在袖下的手将彼此掌心的溫度傳遞,更勝千言萬語。

突然清平感覺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劉甄說道:“我幫不了你什麼,你若是決意要走,這個便留給你罷。”她轉過頭看向清平,松開手退後幾步站立道:“原來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清平,你還是原來的樣子,這樣真好。”

清平眼中酸澀,苦笑着搖搖頭道:“哪裡有不會變的人,我已經……變了許多了。”

劉甄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沒有,真的。”她向後退去,吐了一口氣說道:“進去吧,陛下在裡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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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裡空曠而冰冷,清平走進去,裡頭傳來腳步聲,她側身避讓在一旁,見幾位年輕的女将從殿中出來,小聲地說着話,其中一人她瞧着眼熟,仔細一看,原來是明于焉。

明于焉似乎是升了軍銜,肩頭的銀羽紋飾也多了一道。因為清平衣着普通,又是低着頭站在一旁,她們便将她當作是伺候的宮人,直接從她邊上走過了。

清平望了明于焉的背影一會,心道有緣再會了,等到她們走了才進去。那廂明于焉感覺方才有人在背後看自己,她奇怪地轉過頭去,隻看見一個人進了殿。其他幾位将軍看她站着不走了,問她是怎麼了。

明于焉微微搖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才說道:“許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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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卻沒想到接連見到兩位朋友,清平一時間心中百味交集,她摸了摸袖中的東西,想到今早莫名其妙将它帶在身上,難道是注定的嗎。她進到殿中,楚晙穿着幹脆利落的騎服,胸前和兩側肩膀都佩了軟甲,玉冠束發,更顯英武俊秀。

她背後的牆上挂着一張弓,看起來頗有些氣勢。清平在琢磨要不要把袖中的東西交給她,一時半會也沒說話。楚晙臉色有些憔悴,淡淡道:“雖然罷了你的官,但也沒有命你離開長安,既然如此,住在這裡也無妨。”

清平從她平淡的口氣中品出一點懇求的意思,她有些驚訝,楚晙這人向來能進就不會退,在正事上極少示弱。她心潮澎湃,說不清是種什麼感受,喉嚨微哽,緩了緩說道:“被貶的人大多都已離京,罪臣不敢滞留。”

楚晙沉默良久後說道:“留下來,别走。”楚晙卻是怔住了,那兩個字說的很輕,卻好像已經把她心中最隐秘的想法說了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倍感荒謬,原來她也會有這麼軟弱的時候。

清平也聽見了那兩個字,手微微顫抖起來。她閉了閉眼,從袖中取出那件早已經準備了許多日的東西,跪地說道:“但罪臣留在這裡,也隻會污陛下的聖譽,也有礙陛下公斷。”

楚晙心頭一陣劇烈的跳動,艱澀地問道:“這是什麼?”

清平擡起頭來,眼中隻餘一片清明:“這是臣述罪的折子。”這本是每個官員都要自己寫的折子,早在一月前,就應該上交内閣。但如果寫了這個,就代表認下了自己的罪名,清平在嚴府時對着首輔都堅持自己所做是對的,哪裡會上這道奏折。最後連嚴明華都上了,她始終不肯寫。

滿朝嘩然,這一舉動更是引得禦史連連參她,稱她狂妄之極,藐視朝廷,毫無悔改之心。清平唾面自幹,倘然受之。她這麼做是自然是為了自己的堅持,但不曾想到被人懷疑是楚晙的授意。後來她想了很久,寫下了這道折子。承認從未犯過的錯誤,否定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這種感覺叫人十分難受。但她更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連帶到楚晙,讓即将平息的風浪再度掀起。

楚晙滿腦子想的都是她要走,目光落在那本奏折上的時候心中大震。她想說我們之間難道隻有這個了,轉念一想,必然是清平為了她才寫的,她卻想不明白,為何……為何她卻不肯留下來。

清平自然不願留在此地,受楚晙的庇護生活。她已經不能做官,要是留在長安,也隻能看着别人步步高升。仰賴人活着絕非長久之計,而日複一日的乏味相處,隻會将一切都消磨殆盡,連最後一點回憶都不剩。

她甯願離開,也不願面對這樣的結局。

清平起身長拜,這一拜是臣子拜别主上,拜别昔日所有的榮光,她動作間透出一股決絕,轉身便走。

楚晙眉頭緊皺,不知不覺中,她竟起了一個念頭,如果清平肯留下來,自己什麼都願意做。此念一出,她便覺得又驚又懼,一時間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有天會為了一個人一退再退。但見她仍是毫不在意自己的情意,還是要離開,頓時有一種被背叛之感,驚怒之餘,由愛轉恨,不顧一切的把清平留下來。楚晙旋身取下懸挂在牆上的那把弓,拉弓挽箭一氣呵成,雙目森然注視着她的背影,冷冷道:“你現在出去,離了長安難保不會遭人暗殺,就這樣,難道你還要離開嗎!”

清平聽楚晙說話時的氣息十分不穩,知道她憤怒到了極點。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反而更加堅定地向前走去,她心意已決,什麼也攔不住她。

若是她回頭看,必定會更加震驚。楚晙此時的模樣堪稱狼狽之極,她隻覺得胸口一陣冰冷一陣火熱,拉弦的手顫抖不停,她如同魔怔了一般,一字一頓地說道:“與其看你死在别人手裡,到不如——”話未說完,手中羽箭如流星般飛出。

清平聽得身後傳來破空之聲,隻感覺衣袍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她低頭看去,袍子被撕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在殿門前,一支羽箭猶自輕顫。

大殿中一片死寂,她身後再無半點聲響。

楚晙瞬間以為真的射中她了,那箭射出的時候她眼前陣陣發黑。片刻後她放下手中的弓,俯身撿起那封奏折,以手掩面,頹然靠在椅子上。

楚晙精通箭術,清平如何會不知。她倏然笑了笑,說道:“多謝陛下成全。”

說完踏出殿門,奔向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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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先去行宮外尋了馬,此時雪下的大了,她翻身上馬向城外疾駛而去,連鬥篷都來不及戴,快馬加鞭趕到城門,在天黑閉城前出了城。

她這番舉動全憑着一腔孤勇,出了城後,她記得去雲州的道路,便向着城郊一路狂奔。馬兒載着她穿過樹林,跨過河流,寒風呼嘯,她卻并不覺得冷。然雪愈下愈大,天地間一片茫茫的白,清平在雪中艱難跋涉,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風漸漸小了,她擡頭向遠處望去,隻見厚重的雲層間落下幾道金光,太陽從雲翳之間躍出,雪在光中如同金點,從天空中不斷落下;冰封的河流仿佛一條融化的金河,燦爛而絢麗,流淌在茫茫無盡的雪原之上。

清平回頭望向長安,古老的都城在迷蒙雪霧中隻留下一抹極淡的影子,方才那一幕奇異的景象好像隻是她的一場幻覺,随着日光慢慢消失,過往如雲煙翻湧,一點一點攀上她的心頭。她勉強壓抑住那些沸騰的情感,屏氣凝神,想再看一眼長安的樣子,但風雪之中,哪裡還找得到長安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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