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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災(第1頁)

轉眼間便已過三個月,三個月間許平君被禁足,再也沒和劉病已見上一面,很顯然,許廣漢是打算一直到許平君出嫁都不打算讓她再有和劉病已接觸的機會。

許廣漢怕了,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少男少女在一起久了,要是真做出什麼醜事,他也沒臉繼續活在這個世上了。

夏天的風吹在身上絲毫感受不到涼爽,高懸于半空中的驕陽發出熾烈的光,狠狠荼毒着這片土地。

這一年關中大旱,大漢境内蝗蟲肆虐,輔政大臣霍光焦頭爛額。

而這一切和劉病已似乎并沒有太大的關系,隻不過因為遭災,數不清的難民湧入了長安,插标賣兒賣女的百姓多不勝數,官府赈災,然而收效甚微。

對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而言,他們擁有足夠多面對災難的經驗,所以也隻能慢慢熬,熬到秋收,哪怕糧食産量銳減,可隻要未央宮裡的皇帝能頒布一些減稅、免稅、赈濟的诏令,這日子過的艱難一點,也不是不能咬咬牙撐過這個災年。

陽陵邑的校舍陡然間多了七八百的學子,這些新學子無一例外全都是這次遭災的難民家子嗣,這個時候賣掉自家孩子,說到底也是無奈之舉,最終隻是為了能給孩子們找一個飯吃,哪怕日子過的苦點,吃的少點,但總比餓死強了太多。

他們并不知道買了他們孩子的人是誰,也不知道按了手印畫了押的賣身契轉頭就被買家燒成了灰。

他們更不知道他們的孩子被買走以後不是給人為奴為仆去了,他們走進了陽陵邑的學堂,成為了那裡的學生,從此衣食無憂,宛如身在人間仙境。

他們更不會知道,等到他們和自己的孩子團聚的那一天,孩子們已然知書達理,成為大漢朝的莘莘學子,而且即将邁入仕途,成為大漢王朝的棟梁之才。

遭災的百姓太多,長安城甚至出現了人市,人市裡的人并非都是人販子從各地買來之後在長安、洛陽這一類通都大邑當中販賣的,還有不少是自己賣自己。

他們會把賣掉自己得來的錢給家人,然後成為豪門大戶的奴隸。

這年頭奴隸比牲口的待遇乃至價值好不了多少。

一場大災,讓半封建半奴隸制的社會陰暗面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了劉病已的眼前,但是他有心無力,他能救一些孩童,但是救不了這個世道。

一邊是鬥雞走馬,酒池肉林,一邊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兩者并存,竟然讓劉病已找不到太多不和諧的地方。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仿佛權貴豪族就活該享受富貴榮華,災民活該經受無邊苦難。

封建時代的災難,往往伴生農民起義的爆發,不過或許大漢朝一直都是明君在位,那零零散散的起義終究沒有可能變成燎原之火,或許才竄出一點火苗,便已被狠狠撲滅。

劉病已最近煩心事很多,一邊是看着大量難民湧入長安,那種發自骨髓的無力和無奈,另外則是他陷入了經濟危機。

校舍突然間多了七八百學子,意味着師資力量要加強,還意味着開銷陡然間大了近十倍!

劉病已之所以敢招收上千學子,是因為湯家的蒸餾酒的利潤分紅,以前劉病已做出财務分析,得出的結論是憑借蒸餾酒分紅這一塊,他差不多能支持八百左右的學生心無旁骛,完全脫産學習。

再多的話,經濟壓力會很重,除非湯家蒸餾酒生意越做越大,并且迅速向全天下鋪開市場,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快速擴張後遺症同樣明顯,所以按照劉病已的意思是穩紮穩打,一步一步朝外有序推進,占領市場還不夠要能站穩,要能在其它白酒出現的時候,保持黃河春市場領頭羊的絕對地位。

這樣做并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但是釀酒是需要糧食的,需要大量的糧食,如果是豐年的話無所謂,但是災年……

百姓都快餓死了,你一個豪強之門不顧百姓的死活,還拿出大量糧食釀酒?

被百姓戳脊梁骨罵為富不仁那是輕的,要是被憤怒的災民沖到家宅裡面,那被滅門幾乎不存在半點的懸念。

另外官府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整治豪強,皇家之所以設陵邑大規模遷徙豪強到天子腳下,說白了就是瓦解地方豪強勢力,鞏固中央政權,平時不找你把柄也就算了,畢竟沒事構陷豪強,必然會引起強烈反彈,搞不好引起豪強同仇敵忾,最後把自己搭進去都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如湯家這樣的豪強,本來做酒水生意就賺的盆滿缽滿,别說官府看了眼紅,就是其他豪強沒準都在想着湯家倒黴,然後他們瓜分酒水市場,這個時候湯家還不顧百姓死活,還正常用海量能夠救人的糧食釀酒,那真個是典型找死。

當然,這個時候其餘豪強也不會亂動,畢竟他們連烈酒配方都沒,釀酒自然無從談起,從湯家人手裡搶奪也不是不行,但是這天底下豪強那麼多,誰要是那般肆無忌憚的壞了規矩,那麼來日大難降臨到自己頭上,也不能怪别人心狠手辣。

利益階層本身就是一個大的團體,這個大的團體當中又分成了無數個小的團體,各個團體有各個生存法則,觸動小團體的利益不可怕,可要是讓整個團體都引起震蕩,那麼唯一的結局就是社稷不穩,江山傾覆,最後改朝換代。

在士族門閥做大的時代,這樣的例子并不少見,也絕不是危言聳聽。

另外,湯家家主湯白宣揚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事可還沒過去多久,人家為國為民去當大俠去了,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功,就算沒成功,湯白一旦回來,以他當前的聲望,面對破敗的湯家,那麼誰對湯家第一個下手的,那就得做好被湯白瘋狂報複的心理準備。

至于萬一要是成功了,那更不用說,屆時湯白的聲望将會如日中天,一位嶄新的列侯将會出現,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算皇帝要對湯白動刀,都得要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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