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天起,京城中就流行起了一部新戲,幾乎大大小小各個戲園子都開始演這部戲。
據說幾天前,城北那個一家戲園子演這戲時,戲演完了,底下的觀衆卻打起來了。
這是為何?
原來一波人覺得這個結局不好,叫改個結局再重新排一出,另一波人覺得呢這個結局正正好,就是這樣的結局才有味道,兩方誰也不服誰,戲都演完了還在園子裡打了一架。聽說後來京兆府都派了人來,才将兩方拉開。
經過這事兒,這部《千金錯》的名聲在京城就更響亮了,要是不看這出戲,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愛看戲。
這個背後,自然有沈沅的推波助瀾。當然,打架可不是她撺掇的,一開始吵這個結局确實是有她的手筆,但是後來越吵越厲害,還打起來了,就出乎她的預料了。
吓得她立馬讓白芷出去打聽,知道打架沒人出事沒人受傷她才安心一些。
她現在就想知道,秦家人如果知道這出戲,會想到什麼呢?
敬國公本人是武将,自然對這些書話本傳奇不感興趣,平日自然也不會聽,秦如月也是個不愛聽戲的,所以敬國公府内,還真沒人談論近日在京城沸沸揚揚的這出戲。
巧合的是,敬國公夫人有天回娘家去看望老母親,恰好聽嫂子跟弟妹說話時說起這個,她這麼多年心中本就存着事兒,自然聽到一點苗頭心裡那根芽兒就擋不住了。
因此從娘家出來後,敬國公夫人就沒有回家,而是帶着貼身丫鬟去了嫂子說的戲園子。
待看到那真正的侯府千金,一個人從村裡頭一路艱辛走到京城尋親,卻在侯府門外卻步時,敬國公夫人不自主地就流下了眼淚……
秦如月如往常一般,傍晚時去母親院子裡問安,卻被丫鬟告知母親身子不适歇下了。
“母親怎的了?今早去外祖母家不是還好好的?”今日她約了繡坊上門裁衣,就沒有跟母親一起。
丫鬟也不知為何夫人一回家就說自己要休息,誰來都不見,就對秦如月道:“夫人今日還去看了出戲,許是累着了吧。”
“看戲?母親怎麼想起看戲了……”秦如月嘟囔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接着便回了自己院子。
“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您該跟夫人好好親近親近才是,您現在到了成親的年紀,該讓夫人給您好好物色物色呢。”許嬷嬷看到秦如月這麼快,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許嬷嬷是從秦如月記事起就在她身邊的,她在江南時父母都不在身邊,隻有許嬷嬷陪着她,因此秦如月對許嬷嬷十分親近,她偶爾唠叨幾句她也不放在心上。
“金桂說母親從外面回來累了,已經休息了,我難道還能進去打攪不成?再說了,我的親事,母親自然會給我好好物色啊。”
秦如月一臉奇怪地看向許嬷嬷,她不明白最近許嬷嬷怎麼老是讓她多去親近母親讨好母親,讓母親給自己安排一門好親事。在她看來,她是母親的女兒,母親在親事上自然不會随便打發她。
許嬷嬷幹笑一聲,随即又道:“老奴這是擔心姑娘您呢,您不是夫人身邊長大的,老奴總怕夫人會不看重您。”
許嬷嬷心裡也打鼓,按理說女兒許久不在身邊,好不容易回家了就應該千疼萬寵才是,可是她瞧着自從姑娘回來後,夫人就一直不冷不熱的,讓她這顆心,每日都七上八下的,生怕夫人是看出了什麼才對姑娘不親近。
“嬷嬷,您也想太多了,我是母親生的,母親怎麼會不看重我。”秦如月覺得許嬷嬷根本就是在杞人憂天,她在南邊兒時,家人雖然不能時時去看她,但是月月都是有東西寄去的,分明就是十分惦記她的。
許嬷嬷一番“心事”不能宣之于口,也隻得點頭稱是。
屋内的敬國公夫人并沒有休息,而是一直在回想這些年的事情。
當年,她生小女兒時,無故早産,孩子生下來便病歪歪的,太醫更是說,如果孩子養在京城,怕是活不過周歲,所以哪怕心裡再舍不得,為了孩子好好活着,也隻能将她送去了南邊。
她是恨不得跟過去照顧女兒,可是丈夫卻說,難道為了女兒,三個兒子就不顧了嗎?敬國公府就不顧了嗎?她沒有辦法,隻能留下來,但是也盡力尋機會出京,去看她的女兒。
從去年開始,她就說女兒大了,身子也好了許多,不如就接進京來,畢竟一直在外頭也不是個事兒。
女兒回家了,本該是開心的事兒,可是敬國公夫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這個孩子,她總是親近不起來,一開始她還疑心是沒在一起相處過,所以不親近,隻想着過些日子就好了。
隻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就越發疑心了,總覺得這孩子跟小時候不太相像。跟丈夫說起,他卻說自己多心,她還偷偷看了胎記,确實沒有錯,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今日聽了這場戲後,敬國公夫人心裡那三分的懷疑,瞬間就變成了五分。
但是她這次沒有聲張,而是寫信給了在徐州做官的兄長,讓他悄悄派人前去明州調查此事,不要驚動任何人。
仔細想想,如果有問題,那隻能是如月五歲那年的事。
那年,她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來,能去明州看女兒。
到了地方,許嬷嬷卻說姑娘不在,前幾日城外明月庵的慧月師太雲遊路過這兒,聽說這事,直說如月與她有緣,将她帶上山去修行幾年,或能她的病就能康複。
敬國公夫人也在明州城内細細打聽過了,都說明月庵确實很靈驗,她也去了明月庵,見了慧月師太,師太說,如月這些年須得認真修行,斷絕紅塵中事,才能康複起來。
這些年,他們各地的大夫都請遍了,女兒的病也不見好,也怪她病急亂投醫,當即便信了,将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一座庵堂内,現在想想她都覺得自己昏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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