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琺直不起身,梗着脖子道,“下官沒有這個意思。然而中台可敢在此正告天下,沒有池家宗子身份,您能仕途通暢位極人臣嗎?”
殿中立時有人高聲叫道,“吳琺你是不是瘋了?”
李謹袖子一挽,又要往上撲。裴秀一擺手,守殿甲士大步上前,連李謹一同按在地上。
裴秀四下裡巡視一回,“諸位,敬天殿合議,議的是法理對錯,不以言獲罪。”他看一眼吳琺,又看向衆人,“各位有話可暢所欲言,誰要再行辱罵撕打,此時押出去,以後既不必再入敬天殿,亦不必再上朝了。”
不用上朝,約等于就回家賣紅薯了——按理中台閣沒有當朝罷免官員的權限,然而裴秀這麼一說,殿中所有人沒有一個敢當玩笑,俱各低頭垂首,無比老實。
裴秀一指階下,“要說話的,跪到這裡說。誰再不經允許私下叫嚣,一并處置。”
殿中瞬時靜若墳場。
裴秀等了一會兒,低頭看吳琺,“吳琺,你說你沒有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正是那個意思。你以為我不是池家宗子,如今必定碌碌無為,或者至多同你一般,做個行走禦史?”
吳琺梗着脖子不吱聲。
裴秀道,“今日可正告天下,我入朝為官,同池家宗子身份無任何幹系。”
吳琺擡頭,滿臉不服氣,口唇微動,沒說出話來。
“你這麼看我,應是不服氣?”裴秀冷笑,身子一側轉向傅政,“明泰二十四年,吳琺不過西蕩山一介采石苦役,不知朝中事,不如請傅相告知諸君?”
傅政一拱手,“是。”目視衆人道,“秦閹當道日,以門閥宗族把持朝政不利天下為由,阻攔不肯依附他的諸家宗族子弟入仕。中台既是以池家宗子身份出廷獄,池家又絕非秦閹附逆,自然不能襲先祖功勳爵位——中台當年雖有宗子身份,實則無任何官職爵位,出廷獄後一直閑居中京。”
滿殿裡鴉雀無聲。
傅政道,“明泰二十四年,池相殿試第一,先帝禦筆親批狀元郎,這一件事,諸位應當都知道了。”
吳琺冷笑,“秦閹既把持朝政,怎肯将三甲之位讓出?”
“問的不錯——秦閹不肯,可當年老夫親自閱卷。”傅政道,“老夫惜才,不忍天下文士湮沒,瞞着秦閹獨提了這一卷出來,拆開姓名封條才知是中台,其時已到殿試當日,先帝對這一卷大加贊賞,秦閹即便不高興,也無力回天。”
唐恬心中一動,難怪傅政多年屹立不倒,即便當年附逆秦淮,還能同聖皇相安無事——不論是憑良心還是留退路,都給自己謀了個來日。
裴秀道,“我若非受池氏宗子身份牽累,二十三年入歲考,隻怕還能早些入仕。諸君身處太平盛世,朝政清明。隻知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卻不知秦閹在時,是怎樣無法無天污水橫流的景象。”
吳琺默默聽完,應一句,“中台所言不錯。”然而半點不讓步,“下官自入禦史台,曆年查閱舊卷。偶有所得,與諸君同賞——”
吳琺高聲道,“自二十年秦閹主政,到二十五年拔除秦閹黨羽,區區五年間,曆年一甲,十之六七為秦閹附逆,十之一二碌碌無為,剩餘十中之一,諸君可知何在?”
所有人被他一段話說得目瞪口呆,俱各面露疑惑。唐恬本來随便一聽,低頭見裴秀手掌微顫,趁衆人注意吳琺,上前一步,立在他身側,借衣袖遮掩,同他五指交握。
裴秀擡頭。
唐恬喚一聲,“哥哥?”
裴秀直勾勾盯着她,久久,極輕聲道,“你出去等我,好嗎?”
唐恬搖頭。
裴秀還不及說話,傅政對面看見,關切地問一聲,“中台怎麼了?”
裴秀搖頭,“無事。”
傅政知道這位中台體質極其不牢,生恐有個好歹,吩咐侍人,“取參湯來,要滾熱的。”
吳琺一直等侍人捧參湯上來,才又續道,“說起來,簡直奇哉怪也,剩的十之一二,盡在放榜之後沒了。”
傅政皺眉,“什麼叫沒了?”
“就是沒了。”吳琺道,“要麼突發疾病,要麼無影無蹤,最離奇一個,洗硯河失足落水,淹死了。”
衆人盡皆面露驚懼,便連李謹都收了輕視的神氣,“若果真如此,必是有人暗中為禍。”
“下官查了這些人出身履曆,不知是否巧合,盡皆出身寒門,家境尋常,即便死得蹊跷,連個像樣的苦主也尋不着。”吳琺話鋒滴溜溜一轉,看向裴秀,“中台當年殿試奪魁,究竟是錦繡文章,還是隴右池家宗族庇佑,今日不如給諸君一個交待。”
侍人捧了參湯上前,放在案上。裴秀看也不曾看一眼,冷冰冰盯着吳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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