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新想也沒想,“嗯”一聲。
我沒太聽明白這簡簡單單一個“嗯”裡面是不是包含了什麼情緒,把腦袋埋進他肩窩,悶悶出聲。
“哥,你不生我氣嗎?”
“為什麼生氣。”周泊新說。
為什麼生氣。
因為他為我鋪好了路,我可以将一個強奸犯繩之以法但我卻選擇放棄;因為他把我放在第一位,萬事以我為先,我卻還想替柳坊考慮;因為他總這麼冷冷淡淡的,愛我顯得太暴烈,我卻暫時不能同樣用力回應。
以前總聽大道理說這個世界上的人分兩種,好人和壞人。
被掩埋近二十年的罪惡,柳袁該得到應有的懲罰。柳袁好像就是很多人口中純粹的壞人,當你明知一個人是壞人卻不審判他的時候你就也成了同謀。我知道這是大多數人認定的道理,但不是每個壞人都會得到懲罰,也不是每個好人都有善終。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隻有“人”,人就是人,根本不分好人還是壞人,每個人都是好人,同樣也每個人都是壞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僅此而已。
我很怕我這麼說周泊新會不舒服,他辛辛苦苦為我鋪好了三條路,我要是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話他就離我遠遠的,我要是知道了他也還有兩條路給我選。
他說他不在意柳坊要付出什麼代價,但我在意。他的世界隻有我,我的世界卻還有柳坊。
比起柳坊或許根本沒有強奸的證據費盡周折不知道能不能将柳袁送進監獄,還不如當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逃避并不可恥,說逃避可恥的人隻是并沒有經曆過那些想催着一個人去逃避的事情,就像柳袁之于柳坊。
她逃避了十九年,她不可恥;起碼在柳袁這件事上,她不可恥。
-
小學的時候寫作文,千篇一律地寫“我的母親”。
我當然也寫過。那時候的柳坊算是個女強人,她在麗水苑的時候一般穿居家服,絲綢的睡衣順滑,襯得她身材纖細姿态優雅。偶爾幾次見到她工作的狀态,長發在腦袋後面挽得服帖,一片黑色的深淵蟄伏在她腦後。口紅是那種淩厲的紅色,高跟鞋踩瓷磚的聲音很清脆。
我寫我的母親:
媽媽是個很複雜的人。她在家裡是天使,笑起來有淺淺酒窩,摸我頭的掌心很熱。在外面是惡魔,能打倒一切,冷冰冰。
忘了是不是這麼寫的,反正大概是這個意思。
柳坊又憔悴了不少,拉開門看見我眼眶裡瞬間盈滿了淚水。我很早以前就比她還要高了,我沒注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俯視她,她卻需要擡頭看我,我知道一直仰着頭看别人是什麼感受。
就像全世界都壓着我一樣,我拼命在那個人身上找一點我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是總得仰着頭,總得仰着頭。
柳坊喉嚨裡冒出來一聲猶豫的音節,我看着她手指攪着裙擺,半天才問我,“是從你哥那兒回來的嗎?”
我點點頭。
“好。”柳坊也點頭,點頭的瞬間一顆眼淚沒挂住,猛地墜下來,砸開。柳坊垂着頭,冬天的陽光都不炙烈,寡淡得很,照在柳坊身上,她又開口,“小禮,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依舊認定我是罪人,是怪物,是不堪的畸形。
我接受柳坊的對不起,然後原諒她。
原諒是一件很難的事,他一定發生在接受之後。我接受了我的身世,所以我能原諒柳坊,而她永遠都不能接受那件事情,所以她永遠都不能原諒柳袁。當然,沒人要求她原諒。
“媽。”我靠過去,一條腿跪在地毯上,握住她的手,“這件事我把主動權交給你,如果你不想揭開以前的事,那我們永遠都不提了。但我不會為了我喜歡周泊新跟你道歉,我沒有錯。”
柳坊拼命點頭,眼淚不要錢一樣一連串地掉,哽咽到我都快聽不清她說什麼,“你沒有錯,你沒有錯。對不起,媽媽不該說你有病,你沒有病,你沒有……”
“我……我不敢,不敢想那些事。最開始那段時間,精神不正常,不敢驗是不是懷孕了,隻想着怎麼死。媽媽不是故意要破壞周輕羅的家庭,我沒想害死周輕羅。那段時間我是想自殺,一個人在街上走,去咖啡館喝咖啡,去遊樂場,去看話劇,想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就自殺……那時候遇見了陳志遠。”
“他對我很殷勤,我也不想活了,他帶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要去……開房我也不拒絕。後來懷孕,陳志遠以為是他的,我也天天跟自己說肯定是他的,盡量讓自己愛上他,想試着繼續活。但我心裡始終知道孩子很可能不是陳志遠的,還沒生下來你的時候我偷偷去做了親子鑒定,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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