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一嘴的調侃語氣,沈一帆卻聽得臉色大變。他退了兩步,靠在身後的老闆桌上,擡手輕輕拍了拍胸口。鄭穎往前挪了兩步,站在他對面,和他保持與剛才一樣的距離。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地,對他粲然一笑。日光透過窗子斜照進來,光束透射下的空氣裡,懸浮着細小的灰塵顆粒,它們上下浮動,在光束裡把空氣點綴得煙霧迷離。鄭穎被籠罩在這片煙霧迷離中。她眼底還有剛剛被眼淚刷過的痕迹,濕漉漉地,閃着光,配着她粲麗的笑容,她整個人像鑲了朦胧的邊兒,漂亮得飄飄欲仙。“可是我隻是想一想而已,沒有一次是真的要去死的!因為我弟弟雖然是個腦子有點二的小混蛋,但他從小到大都惦記我,全世界隻有他能欺負我,除了他誰欺負我他和誰拼命;你說他這麼愛我,我能因為他不小心欠了點債就去死嗎?“在劇組跑龍套挨耳光,總共也就那麼一次,那次友誼哥看到我的臉之後,立馬就急眼了,他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傻,他說:這他媽一看就是故意的,她都故意成這樣了你還不還手?下回再有人這麼故意整你你立刻往死給我抽回去,看病錢我給你出!你說,我經紀人這麼護着我,我為什麼還要因為一個耳光去死呢?“至于我那個劈腿的前男友,我後來想了想,我連胸都沒讓他碰,最多拉拉小手,我這麼冰清玉潔的你說我憑什麼為了一個劈腿的貨想不開呢,對不?“成大花找茬整我的時候,你正好不在,我死扛着一切,白天笑晚上失眠,覺得人生好灰暗啊。可是看着身邊所有人,誰都沒有放棄,誰都在幫我,我憑什麼先垮下來去作死呢?“至于你剛才不肯給我開門,我也不會真的去死的!”說到這,鄭穎笑得可憐兮兮的,“大不了我就去找服務生搶門卡自己沖進來呗,反正你又打不過我!”“真的,其實人活着不能隻愛自己,還要回報所有愛你的人,沒有回報前就想着去死,這和背信棄義沒什麼區别的。”鄭穎收起笑容,無比認真地看着沈一帆的眼睛,一字字說,“友誼哥跟我說過,人所受過的一切苦都不會白受,我曾經遭的那些罪,都是墊在我腳下的基石,總有一天我腳下的基石會把我擡得高高的,以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倒時都得仰着脖子看我!人生再灰暗都沒關系,隻要自己不絕望,未來就還有希望。這是他給我炖的最像樣的一碗雞湯。”她說完長長一番話,閉了嘴,靜靜地看着沈一帆。沈一帆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光從鄭穎臉上移走,她變得真切起來,沈一帆忽然對她笑了一下。鄭穎差點受寵若驚。“你的話,我聽進去了。”他擡手撫上她的臉,拇指刮在她白皙光嫩的肌膚上,指尖流連着無盡眷戀憐愛。“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消失不見了。呵!我真沒用。”鄭穎再次一把捧住他的臉:“你别這樣說你自己!求求你了!”她眼底盛着滿滿的呼之欲出的情愫:“你很有用,有用得不得了!你有用到有人看不見你就會心慌你知道嗎!”沈一帆擡手扣在她的手背上。互相望在一起的視線,緊緊交織,密密纏綿。凝望中,兩顆頭彼此向對方靠進。鄭穎心跳如鼓擂,慌得指尖冰涼。在那兩片唇近在咫尺時,她抖着睫毛,閉上了眼睛。她忐忑地,期待地,耳裡轟鳴地,等着嘴唇被人輕吻。可是下一秒,她卻猛地被推開了。她在向後踉跄中睜開眼。她看到沈一帆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捂着胸口,頭撇向一旁,露出的側顔上,滿滿都是冷漠的神色。“剛剛是個意外,你走吧。”他聲音冷冷地說。鄭穎一聲不發,靜靜地看着他,靜靜地走到他面前,輕聲地問:“剛才并不是意外,對嗎?”沈一帆不看她:“不對。”鄭穎掐着他下巴,把他面孔扳回來面對自己。看着他一副冷漠的表情,她慢慢松了手。她笑:“别騙我了你!你剛剛明明就是想親我的!”沈一帆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她,不說話。“我覺得你喜歡我。”鄭穎看着他,肯定地說,“沒錯,你就是喜歡我!但是你把我推開了,那麼,”她看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說,“你是不敢喜歡我!所以,”她凝望他的眼神裡湧現出了哀傷,“為什麼呢?為什麼你不敢喜歡我?”她擡起一隻手,輕按在他胸前。不,準确的說,是胸前的,心口上。“是因為,”她把手掌按在那裡,看着他的眼睛,哀傷地,問,“你有心髒病嗎?”沈一帆望着她,半晌,用力握緊她扣在他心口的手,凄凄慘慘地笑了:“是友誼哥告訴你的嗎?”喜歡且隻喜歡鄭穎把手掌按在沈一帆的心口,看着他的眼睛,哀傷地問:“是因為,你有心髒病嗎?”沈一帆望着她,半晌,凄凄慘慘地笑了:“是友誼哥告訴你的嗎?”鄭穎應聲一怔。“友誼哥他早就知道嗎?”沈一帆輕聲說:“他應該是知道一些的。”頓了頓,他問鄭穎,“如果不是友誼哥告訴你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鄭穎沖着他笑,笑得可憐兮兮的:“我不傻也不瞎的,你老捂心口,一激動臉色就變,一不小心笑大發了吳宇大大就如臨大敵地沖上來管你,這些細節幾次三番地疊加在一起我要還是看不出來,我是不是太蠢了!”沈一帆一手還握着鄭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他擡起另外一隻手,憐愛兮兮地摸摸鄭穎的頭,他的眉心微皺,夾着幾絲憂憂郁氣。“你從來就不是蠢女孩,你比誰都玲珑通透。”鄭穎留戀他掌心下的溫柔。他撫着她頭頂的時候,她仔細的感受,一句話也不想分心說。直到他收回了手。鄭穎望進沈一帆的眼睛:“你的心髒病很嚴重嗎?”沈一帆一臉平靜地對她輕輕點一下頭:“是啊,很嚴重。”鄭穎眼底湧起水霧氤氲的憂傷:“嚴重到不能喜歡我嗎?”沈一帆露出慘淡的笑容:“嚴重到一動心可能就會死掉。”鄭穎呵呵笑起來:“那豈不就是喜歡我喜歡死了?”她說完笑聲從呵呵變成了哈哈。笑着笑着,她臉上爬滿了淚。她捂着臉和眼睛,哭得稀裡嘩啦。她抽着鼻涕夾着鼻音問:“為什麼會這樣?你的心髒為什麼會這樣?”沈一帆看着她哭成那個樣子,再也無法抑制地,張開手臂,把她收緊在自己懷裡。陽光已經從這頭移到那頭。塵埃依舊在光束裡跳着舞。沈一帆和鄭穎坐在沙發上,鄭穎枕在沈一帆肩頭,沈一帆張開手臂攬着她。他們像對相愛已久的小情侶,恬然地依偎在一起,靜靜地看塵埃在空氣中跳舞。鄭穎忽然發現自己也是一個real無聊的人。假如讓她這樣挨在沈一帆身邊,她覺得她可以一整天什麼都不幹,隻看小塵埃在陽光下抖動亂跑就會覺得很有趣。她已經平靜下來,臉上的淚痕都幹了。好久沒有在人前哭得這麼傷心這麼歇斯底裡,她覺得有點丢人。但同時她覺得這人丢得有點兒值。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是她小時候,她媽媽告訴她的一句話。那時鄭耀祖剛出生,爺爺奶奶姑叔大爺什麼的,全家人都對這個新生男嬰傾注了無限關注,關注到有時會忘記還有她的存在。她媽媽就偷偷教她:“你這個傻妞,這麼安靜做什麼?沒事嚎兩嗓子,讓你奶奶他們知道家裡除了你弟弟還有個你呢!記住了,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她那時太小了,不明白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能從字面理解為隻要餓了就開嚎,一嚎就有奶吃了。現在她才終于深刻體會到這句民間糙話裡含着多少人生智慧。她剛剛要不是哭得那麼傷心欲絕的,她幹哥哥怎麼會受不了地一把把她給抱懷裡去,還抱得那麼緊,還一邊抱一邊摸着她的後腦勺,一邊把嘴唇貼在她耳朵邊輕聲細語地哄她。她當時真想哭一輩子算了。可惜沒再嚎兩聲,她的眼淚就幹了。唉。她真瞧不起她自己,身體總是那麼誠實,被人抱爽了,就幹脆哭不出來了……然後她幹哥哥把她放開了,去衛生間拿了條被熱水沖過的毛巾來,把她哭得像小花貓髒屁股蛋兒的臉一下一下溫柔地擦幹淨。她被擦得實在太舒服,差點就忍不住撲上去把他幹哥哥的嘴給啃了。但為了讓他不太好的心髒别耗費得那麼快,她艱難地忍住了。然後她的幹哥哥把她領到了沙發上,擁着她,靜靜地坐着。陽光把空氣曬得溫和而靜谧。她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她的幹哥哥卻突然出了聲。她那些已經爬上眉梢的睡意瞬間被她的哥磁而沙的聲音蘇得煙消雲散。沈一帆問鄭穎:現在不難過了吧?鄭穎枕在他肩上,回答:不難過了。沈一帆說,那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吧,我的心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告訴鄭穎,其實他小時候也在國内的,隻是小學的時候,在一次意外事件中,他發現了自己心髒不好。之後家人帶他去檢查,大夫宣判說如果不換心,他可能活不過二十歲。而換了心,有可能多活幾年,也有可能第二天就死掉。家裡人是有點想給他換心的,但他自己不同意。他怕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直接就起不來了。因為他多麼與衆不同,生而是rh陰性的熊貓血。換一個能不起排異反應的心,簡直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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