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錨那張蒼白的,被刺青覆蓋了大部分的臉露了出來。車廂中冒出短促的驚呼聲,随後又壓了下去。
洛格一聲不吭地縮得更小了。她将自己的臉緊緊地埋在白曉身邊,半點都不擡頭。
白曉悄無聲息地收回打量這群人的目光。她吃了先前被利錨發現自己用精神力打量對方的虧,因此這次見面時,她小心地收斂了自己的精神力,假裝自己是個普通人。
她已經學會對自己下心理暗示的方法,也能輕松學會與精神力相關的内容。
白曉在利錨看過來之前,先垂下了眼。
利錨掃了周圍一圈,擡起了同樣布滿刺青的右手。她身後的一人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其餘的人都解決了。”
“好。”利錨啞聲說。
她右側的半截耳羽輕輕上下揮動。它上面隻餘了幾片零散的羽毛,胡亂貼在剩餘的半截肉翅上。
看着沒有遙星那樣精緻華麗,倒是顯出些猙獰可怖來。
白曉垂着眼,眼前卻還是利錨的那半截耳羽。
一點兒細微的憐憫從她的心裡眼間泛出來,再被她死死壓回去。
她不該,也沒有資格去憐憫利錨。如果将利錨和别的什麼身體健全的人相比,那利錨自然是弱勢方。
但利錨弱小嗎?
當然不。
隻要利錨想,她定然可以在帝國裡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生活。但利錨主動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方式。
面對這樣的人,白曉沒有憐憫對方的立場。
白曉垂着眼想。
在确認過這裡沒有會對她們産生威脅的人存在後,利錨帶着她身後的那群人穿過走道,往車廂的後方走去了。
她們完全沒有給白曉和她身邊的洛格任何一個眼神。
隻是利錨在經過白曉的時候,她剩餘的半截耳羽輕輕地動了動。一支位于殘翅邊緣的羽毛指向了白曉的方向。
利錨的眼睫微垂,随後迅速恢複了一貫的平靜。
她身體裡的羽人血統告訴她……這裡有人見過她的同族。但她粗略掃了一眼,這裡沒有人擁有羽人的耳羽。
可惜她急着走,沒辦法在這裡繼續尋人。她幹脆先将這人暫時擱在這裡。反正這裡就這麼一輛車,就算跑也跑不到哪去。
利錨快步走到了車廂後部。原本坐在這裡的人已經都被帶離,這裡隻有幾排空蕩蕩的座位。她将最後一排座位的椅背向後按下,看向底下的箱子。
這幾隻箱子都是統一的款式。箱子的邊緣用幾毫米的菱形紅寶石做出玫瑰花紋,嵌入了箱子的黑色皮質外殼中。
箱子由密碼鎖嚴實地鎖着。
利錨緊繃着的臉稍微放松了些。
“太好了,頭兒。”她身後的一人說,“這就是她們要偷偷帶去01星系的屍體?”
“嗯。”利錨說。她迅速将最靠外的那一隻箱子提起,再往後給自己的同伴騰出空位。這幾隻箱子很快就被搬空,露出下面的活動金屬闆。
利錨單手拎着箱子,蹲下身掀開這塊金屬闆。
她扼住了蜷縮在金屬闆下的,男人的喉嚨,輕松地單手将他從這小小的藏身處裡提了出來。
利錨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名頭發如同淺金色枯草的男人嗫嚅了一下。他所有的聲音都被利錨的手卡在了喉嚨裡,什麼都傳不出來。
在利錨拖着他原路返回的時候,洛格又往白曉身邊縮得更小了些。
但現在的白曉沒工夫安撫她。
因為……
一片并不柔順的殘破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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