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從鼓樓腳下轉過去的時候,海山忽然帽子揚起來喊道:
“看!香雲!”
夢仙擡起頭來順着看去,遠遠地隻見香雲打着把紅傘坐在車子上過去。在那夕陽光中,紅傘的紅光映在她的面孔上,成了種熱烈的奇景,像火也似的來燒夢仙的心,他的心頭又甜又酸地動起來了。
明天是出發的日期,夢仙覺得悶悶不樂,就獨自一個人瞞着他們上外頭去喝酒,喝了些酒,對于香雲的熱愛又洶湧起來,決計再往玉華書館去和她告一告别。
香雲看見了他就鼓起嘴來道:
“我以為你死了,怎麼又到這裡來顯魂靈!”
他看了這嬌羞的樣子,隻好苦笑起來:
“那晚上委實有病,很對你不起,今天特來給你賠罪的。”
“啊哈!搗什麼鬼!那天我明白看見你在鼓樓那裡的,同着那個黑面孔的姓什麼的,我忘了他的名字了。”
他吞吞吐吐地道:
“我今天晚上住在這裡……”
香雲背轉身去道:
“今天晚上我也發了病!”
今天夢仙覺得香雲更可愛了,而且了解她并不為了那晚上的事情在怪他,她的希望他來還是和先前一樣,她們的對待客人的态度還是一緻到底,她們的情愛雖有些時候是假做出來,但總是依着她的本分做去,她的良心還是真的,再進一步想:她們的肉體何嘗不和一般女子之可貴,難道輕易出了幾個錢就買來給你娛樂?她何嘗不可以拿了你的錢再把你棄之而不做?又何嘗不可以用些勾引的法子,把你的錢逐漸逐漸搬過去,再叫你立在可望不可攀的猶疑地位上發狂?然而她并沒有算計到這樣深,因為她的天性中還有真誠的善意存着在,她的身體裡還有熱血在那裡流,她是知恩報德的,她的愛仍然是從良心上發出來的,錢是她應得的酬勞!夢仙想到這地方,眼睛裡的香雲就格外忠誠而可憐起來,他便走上去把她擁抱着,幾乎感動得要流下淚來。
那晚上他的肉體和她的肉體緊緊地抱了一晚,明天東方發白的時候,他把要到K城去旅行的話對她說了,問她要了一張照片藏在懷裡,就匆匆地跑到學校裡來,會齊了他們趕到火車站去乘第一次的急行快車,向K城出發!
一九二六年,四月,吉林北山下。
第14章友情
二月末梢,F城的天氣還沒有開凍。晚上十點多鐘,民家都關了門了,石頭市一家專等一班以黑夜當白晝的先生們來用半夜餐的菜館裡還有一片熱鬧的光。裡面地方不大,是一通間而隔為内外兩部,周圍用木材做窗格,糊以白紙,燈光照起來宛如一個大的燈籠。這時候臨街一盞五十枝光的電燈底下,靠牆一付座頭上坐着三個二十幾歲的人。從他們的言語舉動上看來,知道是南邊人,再看他們的衣服敞在那裡,又可知是住得很近而随便來喝兩盅酒的。這三人,雖然身體高矮不齊,面貌的清瘦則一。朝牆而坐的一位面孔最白,顴骨很高的是B君。上首坐的一位高鼻子長頸項的是R君。坐在R君對面的是S,他的面孔最枯黃,最瘦小,帶着一片深憂的樣子。
他們三個南邊客人占住外間,裡面有五六個本地人提着破鑼破鼓的聲音在那裡豁拳,巨大的腦袋的影子映在紙窗上晃來晃去。後面爐竈上正忙着烹饪,一股蒸氣湧到外面來,使那大燈籠裡彌漫着一片薄霧,一片油香。
在外間的他們已經喝了多時了,靜靜地談了一會,B君舉起酒壺來替R君和S篩了酒,說道:
“大家滿飲一杯。”
同時三個人的喉嚨裡咯的響了一聲,大家把酒杯颠倒舉起來,表示都空了。
“唉!喝酒也沒有意思,什麼都沒有意思,我對于什麼都厭倦了!”
S靜靜地說起來,望望電燈又望望菜碗,好像自己對自己說的一般。
“做人本來沒有意思的,隻有得過且過之一法,你這樣的悲觀我也不贊成,總之我們不論對與不對,各自認定了一條路去走吧。”
坐在他對面的R君說起來,他像安慰他又像安慰自己。
“唉!這個我難道不知道?我告訴你吧,我也常和你一樣想的,我的難道不是不知道你說的那幾句話的意思,是知道了還是不能照着做的難過,我也屢屢自己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可是各方面都給我以灰心,我選着了自己愛走的路吧,不讓我走幾步面前就會生出一道屏障,于是我就不能再進了!回過頭來再看看别的方面呢,是一片黑暗,我又何從去選呢?我進既不能,退又不得,彷徨四顧,一點光明也沒有,這就是我之所以灰心的。我如落在一所無底的深淵裡,不知道在這不可捉摸的黑暗裡落下去,哪天才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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