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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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她不貪快了，隻一級一級穩當地邁着步子，朝着越來越接近的黑暗迎頭而上。呈現在樓梯盡頭的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醫院的天台而已。沒了頭上那一片瓦，鐘旭已經半幹的頭發很快又從緩到急地滴起水來。讨厭的雨，沒完沒了。鐘旭抹去臉上的雨水，一邊暗自抱怨，一邊查看四周。上面的視野比任何地方都開闊，穿過細密的雨絲，鐘旭毫不費力便發現了倚在天台圍欄邊的許飛，指間一點火星浸在若有若無的煙霧裡忽明忽暗。相鄰幾座建築物上安置的霓虹燈剛巧吝惜地照在他站的那塊地方，花紅花綠地閃個不停。&ldo;這次不躲我了嗎?還找個那麼顯眼的地方杵着?!&rdo;冰涼透骨的雨水順着脖子往裡滲，鐘旭覺得自己身上的每條神經都快結成冰了，而她依然昂首挺胸盡最大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楚，還故意加上無比輕松的腔調。兩軍對壘，先不論實力高低，最不能輸的就是氣勢。鐘旭底氣十足的聲音在空曠的雨夜裡分外響亮。許飛并沒有搭腔，掐滅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煙後，他不疾不徐地朝鐘旭走來，每走一步，濕漉漉的地上就濺起小朵小朵的水花。鐘旭亦不示弱，大踏步迎了上去。一壟突起尺把高的混凝土台像道分界線般讓兩人不約而同停在了它面前。雨似乎越下越大，天空一片墨紫，妖異之極。&ldo;我要一個答案!旁、觀、者!&rdo;鐘旭越來越讨厭許飛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卻依舊保持那種一成不變的笑容，讨厭這笑容裡不辨真僞的高深莫測，還有似有似無的……挑釁。&ldo;呵呵，你要的答案不止一個吧。我看到你心裡問号已經成群結隊了。&rdo;許飛成心跟她繞着圈兒。&ldo;你&lso;看到&rso;就好!你偷進我的夢裡，還扮成司徒月波的模樣，究竟打什麼壞主意?!&rdo;鐘旭不打算跟他廢話了。&ldo;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看到的景象嗎?&rdo;&ldo;你……哼，一眼之内窺穿人之所欲?!偷窺别人内心這種勾當，對你這種非人非鬼的物種來說是無上的驕傲吧?!隻可惜你功力不夠，無聊的模仿秀玩到最後還是穿幫了。&rdo;許飛一句話讓鐘旭嘔得半死，可是他說的卻是事實，她雖生氣卻又否認不了，隻能揪住他最終的失敗來反唇相譏。許飛歎口氣，很贊同地說：&ldo;是啊，隻差一步。全壞在借靈的對象上。&rdo;借靈?好熟悉的兩個字眼。對了，很久之前曾聽老太太說過有些心術不正的異能人士為達到某些目的而自己的力量又不夠時，會施法借取活人的生氣助他提升靈力。完事後，稍微還有一丁點良心的會把生氣&ldo;還&rdo;回去，而被&ldo;借靈&rdo;的人會因此産生不适，輕則小病一場，重則性命不保;而一些壞到骨子裡的則根本不屑&ldo;有借有還&rdo;這條規矩，毫不在乎地把别人的生命拿來作采補修煉之用。&ldo;你會借靈?!&rdo;這種被認為是邪魔外道的伎倆鐘旭當然沒有接觸過，她倒是突然想起先前跟她病房的老太太和那個大學生樣的女孩。鐘旭記得清楚，在她被許飛窺夢的第二天，這兩個人一個猝然死亡一個病情加重。&ldo;是的。又如何?&rdo;幾縷濕透的黑發遮住了許飛的右眼，他也懶得理一理，&ldo;一老一少，兩個加起來也不夠，可惜。早知道把那孩子也一塊兒算進去。&rdo;鐘旭的猜測立刻成為事實，她失控地吼道：&ldo;許飛，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啊!&rdo;而更加令她氣憤的是，他居然還滋生過利用丢丢的罪惡念頭!&ldo;我做的是公平交易，隻能怪那老太太身體太差。&rdo;&ldo;你說什麼?&rdo;鐘旭不明白許飛怎麼又大言不慚地扯到什麼見鬼的&ldo;交易&rdo;上去。&ldo;你好像誤會了一件事。其實，能被我們輕易&lso;窺穿&rso;的隻有……欲望，藏在你心裡最最底層，有可能連你自己都不會察覺的欲望。&rdo;許飛頓了頓，&ldo;我了解每個人的欲望，所以，每當我有求于人的時候，我會盡量滿足他們作為交易的報酬。我給了老太太一個痛改前非的兒子，還了女孩兒一個一心一意的戀人。很公平，不是嗎?!&rdo;居然有這種事?!鐘旭竟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說辭來反駁：&ldo;這個……你……石頭巷舊樓裡的那十條人命跟你脫不了幹系吧?你休想否認，我知道你跟那女鬼交情菲淺!我倒是很好奇，你又給了他們什麼報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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