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也忍不住一聲長歎。
謝棋卻還在抹淚,“……别人都說謝家有錢,我卻手頭連制身新衣裳的錢都沒有,如今又埋怨我這個,埋怨我那個。明日去任府賀壽,索xing我穿件破衣裳去得了!反正丢的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臉!”
阮氏眉頭愈發皺緊起來。任家的家财不比謝家少,他們家又有在京做官的親戚,她有什麼好不願意謝棋跟任三公子親近的?若是将來她真的嫁過去,說不定還能拉扯娘家一把。說到底還不是人窮志短,怕碰得一鼻子灰麼!
想得心煩,她就道:“你就那麼認定任三公子心裡有你?”多大點人兒!就知道非君不嫁了。
“那當然!”謝棋收了眼淚,揚高了下巴道:“每年生日他都送了我禮物,他要是不喜歡我,會這麼做嗎?!”
阮氏睨了她一眼,不以為然地别開臉去。那任三又不隻送她生日禮物,府裡哥兒姐兒的生日他幾時落下過?卻又不忍當頭潑女兒的冷水。棋姐兒生xing好qiáng,看中的目标從不肯撒手,說不定憑着她這番倔勁兒,這任三最後真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也未定。
想來想去,便就道:“你要是真能讓任家向我們提親求娶你,那你這嫁妝就包在我身上了!”
“當真?!”
謝棋跳起來,雙眼裡滿含着不可思議的狂喜。
“自然當真!”
阮氏一臉凝重,站起來。除了公中那份銀子,王氏平日最疼謝宏,這裡多少總要私下添補點兒吧?萬一再不夠,到時去求求娘家吧。父親在捕快任上都gān了一輩子了還沒挪過窩,跟任家結下這門親事,至少到時升個捕頭是沒問題的。
再說了,萬一王氏那時已經把二房的産業弄到手了呢?
想到這裡,她臉上又輕松起來。
翌日王氏帶着兩名兒媳,還有葳姐兒芸哥兒和棋姐兒裝扮一新,準備往南源縣去。
謝桦謝桐和謝琅都準備考生員,所以留在府裡。謝宏則因為替謝啟功去河間府收帳,也無暇抽身。
謝棋穿着身簇新的銀紅色繡玉蘭紋夾衣夾褲,外罩一件銀白色斜柳紋長褙子,頭上梳着雙丫髻,耳上戴着赤金铛,眉飛色舞地,顯得很高興。看見謝琬來了,還指給謝葳看:“三妹妹也來了。”
謝琬在二門下送他們。謝芸掃視了一圈,見她孤零零地站在垂花門下,遂惋惜地道:“聽說任家請了戲班子,今兒要唱一日一夜的大戲,要是三妹妹能跟我們一塊去就好了,一個人在家裡多沒意思。”
他如今跟謝琅熟了,漸漸與謝琬也熟絡起來。
事實上二十年後的謝芸一點也不像眼前這麼心地單純,随着謝榮的步步高升,他也被培養成為了謝府的接班人,入了六科任給事中,甚至為了保護家族利益,他連自己的恩師、翰林院編撰劉陽禮都給參倒了。雖然說劉陽禮确實有讒言媚上的罪行,可是身為劉陽禮弟子的他能夠親自出面參他,不能不說明他也有謝家人骨子裡六親不認的一面。
謝琬對他無感,加之将來與謝榮免不了會有場仗要打,所以并不打算跟他走得太近。于是簡單地道:“三哥哥替我看也是一樣。”
謝芸搖頭歎氣,甩着袍子後擺,老氣橫秋地上了馬車。
眼望着三輛馬車陸續出了門,謝琬轉回房呆了片刻,然後換了衣裳,披了鬥蓬,叫上玉雪玉芳來到前院。大聲地叫着:“羅管事!哥哥有本要緊的書落在huáng石鎮了,他趕着要,你跟我回去找一下!”
羅升應聲出來,穿着蓑衣木屐随着她出了院門。
廊下兩個腦袋頓時伸出來瞧了瞧,而後又縮了回去。
馬車從西角門出了去,直奔huáng石鎮所在的東邊方向。隻是到了城門外繞了一圈,又從北城門進了來。上了大街,車速明顯緩了許多,而且專往熱鬧繁華的地方,以及鋪面多的地方走。
最後差不多把整個縣城轉完了,馬車便往位于城南李子胡同駛去。
車裡羅管事捧着清河縣的輿圖說道:“這間榮記綢緞莊位于本縣最繁華之地,當年也是因為地理位置極好,所以二奶奶才沒舍得把它租出去。去年一年的收成是二百八十兩,前年是二百五十兩,但今年到如今為止還隻有二百兩的收入。”
謝琬看了眼手上的帳簿,手指在九月的位置上停下。自打九月起之後的兩個月,每月的收入不過七八兩銀子,而之前的月份最少都有十多兩銀。九月成了前後收入高低的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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