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有個男隊員叫Bolton(博頓),來自密歇根,主要比5000米長跑。四年前一次賽前訓練,徐捷讓他們拉練跑圈。這并不是一個特殊的強度,他們之前已經練過一個禮拜了。那是一切都看似很平常的一天,天氣晴朗,微風習習,幾個調皮的隊員不時發出說笑的聲音。
跑到第四圈的時候,博頓突然栽倒了。
徐捷默然片刻,才續道:“他突然倒下了。我們喊來救護車,但人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醫生說是猝死,沒有确切的原因,即使當時醫護人員在場也沒有辦法補救。”
每個加入田徑隊的學生都需要出具身體檢查的證明,博頓并沒有任何特殊的疾病。
徐捷一時沒有說話。房屋裡很安靜。窗開了一條縫,外面冷風呼嘯,透過這條縫,聲音很響。
他又開口,接着說:“那之後學校找我談話。我在那所大學工作十多年,和他們都相熟。許多隊員和學生寫信給大學的教務處,說這不是我的錯,醫生也這樣講。但學生的家長找到學校也找到我,他們說這件事不可能随便了結。不是錢的問題。學校很為難,希望我自動離職,這樣他們不必開會決定是否給我處分,家長那邊的糾紛也可以平息。然後我就提交了辭職申請,中斷了在美國的關系。”
徐捷停了一瞬,說:“來江海縣有秦政的原因,他是我的朋友,對這裡比較了解,而江海縣是一個足夠小的地方。我需要一個小一點的庇護所。”
徐捷說的平靜,也許因為這事在他心裡過了成百上千遍了,而祁天聽的心驚。
“但我想,不會有别人真的也把你當做一個……”
祁天沒說出“殺人犯”這個過分殘忍的詞來。徐捷怎麼會和這個詞扯上關系。
徐捷搖搖頭,“沒有,除了博頓的父母,也有人這樣講過。他們說的并不是全無道理。如果我們周六沒有訓練,如果我當時不堅持要加大強度多跑那兩圈,也許就不會出事。”
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現在已經記不起來博頓究竟長什麼樣了,他原本是很普通的一個白人男生,普通到我現在都有點想不清他的樣子。我隻記得他和我差不多高,喜歡在校園裡騎單車,每次見到我都會問好。平時,節日,他問候過我很多次。我還記得他和我打招呼的聲音。每當我想起來這些,我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謀殺犯。”
“不,”祁天認真地說,“這是一場意外,臨近比賽任何一個教練都會加大強度進行一段時間訓練的,他又不是沒跑過這個強度。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殺人犯,你是一個好人,我相信這一點,很顯然你的學生和朋友們也相信這一點。”
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信任,言辭懇切。
“舅舅你不能這麼說自己,你說的越多想的越多,越會認定這件事的。”
徐捷沉思幾秒,整理思緒,這才重新開口。
“祁天,很多人都跟我說過這番話。但我沒法這麼想。我也不能這麼想。那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的面前我的訓練裡這麼沒了,如果我真的那麼想,那是我太不負責任。”
祁天堅持說:“你不要信他家長來說的讓你走的話,他們是一時氣憤。這事我們不管找誰來看,醫生或者一個普通人,都一定會說這不是你的錯。”
徐捷望着祁天,忽地輕輕笑了。“你還是站在我這邊說話,”他說,“如果你是孩子的家長呢?孩子進入了田徑隊,本來隻是想強身健體,結果得知在訓練的時候他突然……不在了。換做是你,你認真地想一下,你會怪誰?你會原諒我嗎?”
祁天被他問的愣在了那裡。似乎一盆涼水從火熱的心頭澆下。
四面都是懸崖峭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徐捷那時的處境,他對事情的發生和演變完全無能為力。這一切超出了他的控制,那隻冷酷又無情的命運之手掐住了那個叫博頓的男生的喉嚨,并将他的身邊人都拖進了深淵中去。
時間好像忘記了給誤入死胡同的大家留一扇門。
徐捷将他的筆名取為“時間列車”。有時候他會渴望真的有這樣一趟列車存在。但同時他清晰地知道,漫長的時光隧道隻有向前走的路,沒有人可以回頭。
徐捷停頓一會兒,繼續說:“你之前冠軍賽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我明白很多人會勸你,說被罵不過是一件小事,他們罵就随他們去,别在乎。但我從來不會對你說‘在乎那些流言蜚語幹什麼’這種話。因為我知道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會一直是你心裡的一個結,你很難繞開。也許你現在看着網上的這些東西沒有感覺了,但某個時刻你突然想起來,你會發現你還是很難受。”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穩住黑化的反派前夫[穿書] 快穿:跪求男主别黑化 重生九三年,離婚後,人生開挂了 我的男友是男主[穿書] 天下繁華,怎敵你眉間朱砂 我能讓總裁睡覺 穿越異世:綁定攻略美男系統 心頭血換心上人 梁燦 我有特殊撩男神法+番外 新鴛鴦江山夢 誰說我們要離婚 霍格沃茲:斯萊特林之吻 嫁給秦始皇的病嬌爹 螢光短歌+番外 瘋王在都市 煩人精 逃課校花 渣前夫變成一條狗!+番外 重生之惡毒女配從良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