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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守第三夜(第1頁)

第三日夜裡,下起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小雨,解去了連續幾月的暑熱,皇帝和太子已經能進些流食,皇帝偶爾還會哼哼唧唧地說上幾句夢話,太子則是毫無聲響,雲垚子每日都會給他們施針,運氣,艾灸,等身體調理到新丹藥煉制好,給他們服下,看看他們能不能醒來。

江星磨的活計要輕松多了,隻按時配藥、抓藥、煎藥、喂藥的事情他是不做的,眼睛盯着宮人,一口一口地喝完,他才會遣去宮人。

長慶宮内,除了每日灑掃的宮人,送酒菜的宮人,雲垚子和江星磨都不允許其他人靠近,帝後和公主每日都會來看一眼,待的時間也不長。

此時夜間,長慶宮内隻能聽到秋蟬在無力地哀鳴。

寝殿内一個在打坐修煉,一個在自斟自飲。外面的江如濟則是每日卯時排好四方禁衛軍的班制,自己主座中央位置,雨聲潺潺,他站在屋檐下,雨簾下走來兩個宮人,一人撐傘,一人托着盤子,照例走到江如濟面前,屈了屈身,這是每晚的夜宵,共計三份。

今晚下雨,多出一人撐傘,那撐傘的宮人把傘收起,那端着托盤的宮人遮擋住的臉便露了出來,“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撐傘的宮人剛想答話,被端着托盤的宮人搶白道:“奴婢青袅,前兩日送餐的姐姐病了,才換我來的。今日的夜宵姜糖芋苗,奴婢私下覺得它粘膩燙嘴,易生肝火,想起少主近日勞累,定是想吃些清淡爽口,所以給改成了翡翠蛋羹,配的是青麥茶。還有一碟桃花香米糕。”說完,将托盤舉過頭頂。

江如濟見她盤着雙發髻,長發及腰,綁着粉色絲帶,眉間還點了桃花妝飾,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很是機靈,口齒也是伶俐的很,似乎在哪裡見過。

青袅見江如濟并沒有因為她的一番話,有所行動,也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急了,扭頭對撐傘的宮人求情道:“姐姐,你是帝後宮裡的,可否替我說說好話,不然,差事辦不好,小姐會責打我的。”

那撐傘的宮人,相比這個青袅,更熟悉宮裡的規矩,她從容解釋道:“這十日的吃食都是三皇子負責的,帝後特意交待,所以來的都是樂壽宮的宮人。”

江如濟有些詫異,他心思一轉,隻覺有點不對勁,不是他不信任三皇子,而是帝後特意讓三皇子來負責飲食這種事情,他倒是覺得是帝後想試探三皇子,三皇子素來謹慎,該會萬分小心,不會被帝後秋後算賬,抓住什麼把柄,連帶着拖累樂壽宮謝太妃。

“怎麼宮裡還有哪家府邸的小姐住樂壽宮嗎?”江如濟問向撐傘的宮人,那宮人略微遲疑道:“三皇子身邊人的妹妹叫回雪,她沒有差事,隻是住在宮裡。這位,”那宮人看了一眼青袅,流露出不太喜歡地眼神道:“這位是回雪小姐的婢女。”

此時唐舒瀚在疏勒河,不然定要讓他查查這主仆二人的來曆,他也脫不開身,江如濟心想,也不知三皇子何時身邊多了一個女子,這個回雪又是何來曆,江如濟此時想去樂壽宮看看,也無暇顧及,眼下的事情更為要緊。

他相信三皇子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亂來。不過,職責所在,他一點也不敢疏忽,他親自試了夜宵,确定沒有問題才說道:“進去吧!明日還是由原來的宮人前來。”江如濟對撐傘的宮人說道。

青袅見他試過了一小口蛋羹,又拿起一小塊桃花香米糕放入口中,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甜笑。江如濟覺得她奇奇怪怪,打量着他渾身不自在,背過身去,不再理睬她。

雲垚子用過夜宵,見江星磨已經躺在床榻之上,不知道是醉了還是睡了,他算着日子,差不多第八天新的丹藥就可以煉制好,這幾天他也是親自看着丹鼎,倒不是怕人動手腳,這個活必須他去做,宮裡也沒人能替他。

雲垚子回頭看了眼簾子内龍塌上沉沉入睡的皇帝,為了讓他消停點,這幾日雲垚子都讓他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不給他醒過來的機會,這樣治療的效果也比較好。

等時間差不多了,青袅還站在門口,靠近江如濟的旁邊,那撐傘的宮人看着外面下個不停的雨,示意青袅進屋收拾碗筷,她似乎急着回去複命。

青袅倒是一點不急着回,江如濟想起昨日她的回雪小姐,也是奇奇怪怪,為了避開她,閃身進了屋内。

他見那撐傘的宮人下裙濕透,腳上的鞋子也是濕漉漉的,示意她不要進屋子,因為他怕有濕氣影響雲垚子煉制丹藥,他單手端起了托盤,遞了出去。

那撐傘的宮人受寵若驚,她在宮裡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主子幫忙收拾的,想跪下告罪再雙手接過,又被江如濟攔下,示意他們快走。

江如濟擡手之間,雲垚子感覺有涼風吹進屋子,睜開了眼睛,眼前有團紫氣幻影,再看一眼,是江如濟手腕上的一串桃珠發出的。

這串桃核珠子分明是他給湫兒的,怎麼會在江如濟的手腕上?湫兒不知道這幾顆桃核乃是桃花源村中一棵千年桃樹所結,這桃樹較一般的桃樹高大數倍,這幾顆桃核并沒有果肉,長在樹的最頂端,沐浴天地間的靈氣,桃花落盡,桃葉凋零,這幾顆桃核還是兀自長着。

那年白忘憂摘下來送給他,還說這個是桃花源村的聖物,月夜可發紫光,刀斧劈不開,比玉石還堅硬,關鍵的時候有大用處。别的也沒有多說,他一直好好收着,直到七歲的湫兒,思念母親夜裡哭泣,他拿出來逗湫兒開心,說這個東西能保佑湫兒一生順遂,見湫兒喜歡,就送給了她。湫兒要,他有什麼舍不得的。

湫兒不是個随便的女孩子,她最喜歡的東西更不會輕易送人,餘天淩問她要了多少次,她都不給,如今卻在江如濟的手腕上,雲垚子眼眸微眯,想等這件事情一了結,他就該給湫兒找個合适的夫君了,少女思春他能理解,但是他絕對不會讓湫兒和江家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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