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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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澄沒敢擡眼，若是沒有沈徹在中間橫亘，這時候她心底肯定是一片雀躍的。不過她也知道，這會兒隻要她敢露出一點兒肖想沈禦的心思，肯定要被沈徹把所有可能都掐滅的。但對紀澄來說，嫁給沈禦已經不單單隻是高攀一門親事了，她其實真的很想欣賞那時候沈徹的表情，可惜也隻能是心裡自娛自樂了。沈禦見紀澄始終低着頭，拿不準她是害羞還是沒聽懂他的意思，有心再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啟口，他的眼睛落在紀澄的耳垂上，雪白可愛仿佛一朵小小的茉莉。沈禦不敢再看。弘哥兒可察覺不了男女之間的這種無聲的暧昧，歡喜地道：&ldo;對啊，澄姐姐，我的老鷹紙鸢還沒放呢，我現在就去拿。&rdo;說完，弘哥兒拿眼去瞧沈禦的意思。沈禦點了點頭，&ldo;去吧。&rdo;弘哥兒立即拉了紀澄就走，他也是怕見他爹爹的。紀澄剛轉過身，微風裡就送來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正是&ldo;狀元香&rdo;的味道。紀澄的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得意有一點點，畢竟能得沈禦這樣的人另眼相看，的确是叫人得意的。可更多的卻是惆怅，也不知是惆怅什麼，大概是本可以得到，最後卻錯過了吧。如果沈禦的心悅能來得早些，早在花燈節之前，那該多好？&ldo;澄姐姐。&rdo;弘哥兒迫不及待地拉了拉走路明顯落後的紀澄。紀澄回過神來，這才牽着弘哥兒往常衡院去。弘哥兒對那紙鸢寶貝得緊，誰都不許碰的，隻能他自己去拿。&ldo;澄姐姐，這轉線的輪子是爹爹給我穿上去的，他小時候自己也做過紙鸢呢。&rdo;弘哥兒興奮地給紀澄介紹。兩人拿着紙鸢一路說一路走，徑直往磬園那空曠的地方去，路過薔薇圃的時候，紀澄聽見有人說話，聲音還頗為熟悉，透過轉角處的樹枝看去，隻見沈徹和鳳慶正一路往這邊來。紀澄拉了拉弘哥兒的手讓他停下來，并不想壞了沈徹的好事兒，哪知她們剛停下腳步，就見走在鳳慶後面的丫頭不知為何突然伸出手推了鳳慶一把。弘哥兒也從樹葉縫隙裡看見了，剛低呼一聲，就見沈徹身後已經将鳳慶拉了起來，不然的話鳳慶那張臉可就毀了，因為她摔倒的方向正對着的就是一架薔薇。薔薇多刺，姑娘家破了相親事就不好說了。鳳慶順着沈徹拉她的力道就倒向了他懷裡，紀澄趕緊蒙住弘哥兒的眼睛，這種事情非禮勿視，尤其是小孩子更不該看。紀澄拉了弘哥兒的手轉身就往回快步離開，弘哥兒好奇地往後面瞅了好幾眼，其實一點兒也舍不得離開的。&ldo;澄姐姐，剛才二叔和鳳慶姑姑在幹什麼啊？&rdo;弘哥兒問，&ldo;鳳慶姑姑的丫頭太壞了，居然推鳳慶姑姑，我要去跟芸姑姑說，讓她把那丫頭攆走。&rdo;紀澄好笑地搖頭道：&ldo;那丫頭不是壞，忠心得厲害呢，她是為了把……&rdo;紀澄突然收了口，琢磨着該不該将姑娘家的小手段告訴弘哥兒，不過轉念一想，過幾年弘哥兒就長大了，有些人家裡，少年公子十二、三歲就開葷知人事了，以弘哥兒這種家世，隻怕投懷送抱的丫頭和姑娘都不會缺，提前教教他也不是壞事。也不求他能理解，隻是腦子裡知道有這種手段就行了，别到時候着了小丫頭的道兒。到底是為了什麼啊？&rdo;弘哥兒追問道。紀澄轉過頭看着弘哥兒直白地道：&ldo;你鳳慶姑姑想嫁給你二叔，所以麼，她的丫頭推一把她，你二叔正好英雄救美，兩相歡喜。弘哥兒，你将來若是遇到這種事，若那是你喜歡的姑娘，救了她就是皆大歡喜，若是不喜歡她，就不用拉她了，否則指不定就被她賴上了。&rdo;&ldo;能怎麼賴上我啊？&rdo;弘哥兒前面都聽懂了，但是不能理解一個女的能怎麼賴上他。這可難倒了紀澄，她斟酌了一下措辭道：&ldo;就是賴在你房裡不走了，搶你吃的，搶你用的，還要搶你的床睡。&rdo;弘哥兒皺了皺眉頭，前頭的兩樣他倒是不在乎，但是和他一起睡，他就有些受不了了。紙鸢線&ldo;姑娘家為什麼要賴着跟我一起睡啊？羞不羞啊？而且奶娘說我睡着了會踢被子，還會踢腿，會踢到她的。&rdo;弘哥兒道。小屁孩的問題實在太多了，紀澄隻能瞎編道：&ldo;大概是一個人睡覺得冷吧。&rdo;弘哥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ldo;澄姐姐我知道你在哄我，雲珠說了姑娘和男人睡覺是為了生娃娃。&rdo;紀澄一張老臉居然被個小孩子給說得通紅。然後紀澄又聽見弘哥兒道：&ldo;就像蕊雪和我爹爹睡一起就是為了想生個弟弟。&rdo;紀澄簡直恨不能捂住耳朵，她一點兒都不想聽蕊雪和他爹爹私事兒好麼。&ldo;澄姐姐，姑娘和男人睡在一起，是怎麼生的孩子啊，聽奶娘說我小時候就是和她一起睡的，怎麼沒生孩子呢？蕊雪現在也沒有孩子呢。&rdo;弘哥兒早就好奇這些問題了，雲珠的腦子還不如他，他一點兒也不想問雲珠，至于他爹爹弘哥兒則是不敢問。蕊雪那裡弘哥兒也覺得彼此不熟，不太好問，如今可算是找到人問了。可是弘哥兒問的這個問題對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實在是太難了，紀澄若非是被沈徹禍害，也是完全不知道具體操作過程的。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紀澄是有的，&ldo;這個麼，若是男子和姑娘已經成親，又感情和美，虔誠地向送子觀音祈福，觀音娘娘就會給他們送一個孩子，半夜裡瞧瞧送到姑娘家的肚子裡。就像你娘親一樣，你娘親求得真誠，觀音娘娘就把你送給她了。&rdo;紀澄想了想，又着重重複了一句，&ldo;不過兩個人一定要成親了，觀音娘娘才會送孩子的。&rdo;弘哥兒想了想，&ldo;澄姐姐我也想要一個孩子玩，你跟我成親好不好，大不了我分一半床給你睡，我們一人蓋一床被子我就不會踢到你了。&rdo;紀澄聞言臉都黑了，真是越說越說不清，幸虧這會兒已經走到了草地上，紀澄趕緊将話岔開，&ldo;到了，趕緊放風筝吧，這會兒還有點兒風，我給你拿着風筝，你去那頭拿着線跑起來。&rdo;小孩子畢竟是玩心重，被紀澄這麼一說，弘哥兒也就不再糾纏成親的事兒，像隻快樂的小馬駒似地飛快地拿着線跑了起來。紙鸢的骨架做得很好，平衡輕巧，弘哥兒輕輕松松就将紙鸢放了起來，不過在收拉線讓紙鸢飛得更高這個技巧上還有些欠缺。紀澄耐心地握着弘哥兒的手教他一收一放，弘哥兒在紀澄懷裡回過頭道：&ldo;澄姐姐，你身上真香，有股桃子味兒，甜甜的。&rdo;紀澄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旁邊有人大聲說：&ldo;弘哥兒，原來你們在這兒，找你們半天了。&rdo;紀澄和弘哥兒回頭一看，正是沈芸她們，大概是聯過詩了，這會兒四處走走。沈芸走上前來道：&ldo;剛才聯詩的時候一直找你，你是連先生的得意門生，咱們都想聽聽你賦詩的，肯定别有心裁。&rdo;紀澄趕緊謙虛地道：&ldo;我就胡亂念念書，于詩詞一道極弱的。&rdo;&ldo;太謙虛了吧。&rdo;沈芸笑道，轉而又說：&ldo;你和弘哥兒怎麼想起來放紙鸢的？這天氣有些熱了，跑起來滿頭大汗的。&rdo;沈芸朝弘哥兒招了招手，&ldo;弘哥兒，過來我給你擦擦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當心着涼。&rdo;紀澄讪讪地笑了笑，往旁邊一站也不說話，沈芸一心想湊成沈徹和鳳慶，大概是上回沈徹給自己夾菜，礙着她的事兒了，所以這會兒說話才軟中帶刺的。弘哥兒素來就不和沈芸親，隻當她的話是耳旁風，兀自放着他的紙鸢。沈荨是個孩子心性，見弘哥兒玩得開心，她也追了上去，兩人嘻嘻哈哈地跑着。紀澄留意了一下周圍，沈芫、盧媛她們都在，唯有鳳慶不在，紀澄心裡隻是冷笑。待得沈芫和她姐姐沈荷從後頭走上來時，紀澄笑着打了招呼，沈芫道：&ldo;聯詩的時候到處找你都不見人，原來跑到這裡消遣來了。&rdo;紀澄見沈芫眉目間全是無奈問道：&ldo;你知道我吟詩作賦最是不擅長的。&rdo;沈芫湊向紀澄的耳邊低聲道：&ldo;我們家最擅長的就是二姐了，她最喜歡作詩當初沒嫁之前在京師的才名就是出了名的。&rdo;紀澄點了點頭，看起來沈芫也有些抱怨沈芸的愛掐尖，不過這種話題再讨論就沒什麼意思了，紀澄便道：&ldo;怎麼沒見着鳳慶姑娘？&rdo;這次說話的是沈荷，&ldo;鳳慶的丫頭犯了事兒，差點兒毀了鳳慶的臉。鳳慶受了驚回去歇着去了。&rdo;&ldo;呀，怎麼會這樣？&rdo;紀澄故作驚訝道，&ldo;那丫頭怎麼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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