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皇帝搖了搖頭。“傅歧如今是傅翙的獨子,不可入你太子府。”傅翙是建康令,隻忠于皇帝,他的兒子自然也不可以有任何政治上的傾向。太子的試探被皇帝駁回了,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目光便移到一旁安靜站立着的馬文才身上,懷着希望道:“那兒子想要馬文才……”“也不行。”蕭衍想都不想的打斷了太子的話,說出了讓衆人都吃驚的話,“謝舉向我舉薦過馬文才,我欲讓他當我的秘書郎。”此言一出,連皇帝身邊的國子學祭酒都吃了一驚,身為主角的馬文才更是被這個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砸得神情恍惚。幾乎是下一刻,馬文才立刻跪下身來,毫不虛僞地推辭着這樣的安排:“學生惶恐,怕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起家便是秘書郎的,唯有世代冠冕之族,而能起家就是皇帝的秘書郎的,就連尋常士族都不行,隻有王、謝和蕭氏宗子才有這樣的殊榮!秘書郎雖隻是皇帝身邊七品的小官,可在中正品級中,已是二品!皇帝說謝舉舉薦了他,便等同于親自給他定了“二品”的中正品級,這幾乎意味着他可以進入另一個層次。一個馬文才想都不敢想的層次。“你起來,君子一言九鼎。”蕭衍以不容反駁的态度下了決定:“秘書郎官品雖小,任務卻不輕,雖有謝侍中舉薦,你還有的學。平日裡,你還是在國子學向諸位博士學習。你既然是我的門生,沒有什麼當不得的。”馬文才在蕭衍嚴肅的神情中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似乎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這樣恍惚的态度倒讓蕭衍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蕭統見傅歧和馬文才皇帝都有了安排,在衆人之中看了看,選擇了之前讓皇帝贊賞的寒門學生濮遠行作為常侍官。這次,蕭衍沒再阻止。到了其他皇子和藩王那裡,倒變得簡單的多。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二皇子蕭綜,蕭綜并沒有向皇帝讨要褚向,也沒有選出身較高的吳郡張騁,而是要了徐之敬。還有些沒人“挑選”的,皇帝便将他們分做了朝中各部的功曹官,替各部主事處理朝務,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皇帝這一行給諸人都安排了去處,自己也很滿意,一旁有專人專門記錄這些“天子門生”的任命,國子學也一一記錄他們的官職,好為他們安排相應的先生。蕭衍畢竟也不年輕了,接見了整整半日,精神也有些疲乏,太子見父親精神有些不好,便提議回宮休息,皇帝欣然應允。臨走前,蕭衍将馬文才叫到身前,又凝視了那顆紅痣一會兒,向他問道:“馬文才,你家的長輩可有為你起字?”馬文才一愣,搖了搖頭。“學生并未加冠,是以并無長輩起字。家父小時候怕學生養不活,給學生起了個乳名,叫做念兒,希望多念幾遍,學生能平安長大。”“念兒,念兒……”那一瞬間,低喃着他乳名的皇帝蕭衍,眼角竟有些濕潤。在他的身後,知道内情的皇子蕭統、蕭綜和蕭綱臉上都有些神情複雜。蕭綜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也有些低落,開口道:“天下間做父親的,哪有不念着自己兒子的呢?”“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有你們這樣的佳兒,我已經是得佛祖愛護,不該再讨要更多了。”蕭衍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們兄友弟恭,忠孝仁義,待聽到蕭綜的自言自語,臉上的悲意淡了幾分,看向孩子們的表情也越發慈愛。他想了想,對身前的馬文才道:“你既然沒有字,我便給你起個字。你乳名叫念兒,額頭又有佛前童子才有的吉祥痣……”“你的字,便叫佛念吧。”齊聚(上)馬文才莫名其妙便多了個字,還是皇帝親自起的字。至于“文才”和“佛念”的名字既不互補,也不反襯這種“小事”,自然是不約而同的都被忽略了。雖然蕭衍挺喜歡給晚輩起字的,但給隻見過一面的陌生人起字,還是第一次,況且用的還是“佛念”這樣的字。誰都知道,天子如今,是信佛的。在無數人眼裡,馬文才可謂是“一步登天”了。現實也确實是一步登天。得到了“秘書郎”一職的馬文才當天便受到了宮中送來的官服印信和任職文書,這位天子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看到他意氣風發的樣子似的,送來的不僅僅是官服,還有兩位針線宮女,特地當場為他修改官服的大小。一時間,馬文才所住的廂房絡繹不絕。剛剛送走好幾個同為天子門生卻沒有任何交情的五館生,又有素不相識的國子學學生随扈來通報。“長沙王之子蕭孝俨請見。”“範陽張淵請見。”說是“請見”,卻一沒帶見面禮,二沒有送名帖,顯然隻是乘興而來。馬文才是第二次讀國子學,自然知道這兩人是誰。前者是皇帝兄弟的孫子,後者是梁帝母親張皇後的娘家人,家中在朝中都是堅定不移的忠君派,向來以梁帝的意思馬首是瞻。他們來拜訪他,倒不見得是真好奇,而是因為皇帝表現出對他感興趣的樣子,他們也就從善如流的對他也表示出善意。如果是普通學子,突然遇到這種境況,不說吓得手足無措,至少也會無所适從,但馬文才之前有過陳慶之的提醒,又對這些人的性格、身份有些了解,倒不至于手忙腳亂。“連他們都來了,陛下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随着馬文才一起回來的傅歧歎息道。傅歧也是京中“純臣派”子弟,隻是門第畢竟低些,又很早就去了會稽,雖然知道他們是誰,卻沒有任何交情。“若連這點小小局面都承受不起,哪裡擔得起陛下的厚愛。”馬文才淡定地整整衣衫,準備出門迎接。“哈哈哈,我就說,陛下不會無緣無故對人青睐有加,果然是不同凡響!”馬文才還沒出門,門外已經有人哈哈笑了起來,走進了廊下。“吾乃範陽張淵,不耐煩等待,自己進來了,勿怪勿怪。”來者峨冠博帶,身着大衫,身後跟着一位身着白衫的書生,一前一後進了院中。為首這人乍一看倒是名士風範,可等走近了,傅歧和馬文才心中倒是莞爾。沒别的,這張淵語氣、舉止都老成的很,卻是個娃娃臉,看起來活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在國子學裡讀完書就能出仕,很多士族早早就把孩子送來國子學“鍍金”,學中學生最小的不過十二歲,這張淵恐怕年紀也不會太大。至少不會比祝英台大。跟在他身後舉止、打扮都很随便的,卻是身份更高的長沙王之子蕭孝俨。馬文才哪裡敢在這些人面前拿喬,按照禮制見了禮,互相報了下家門,絕大數時間都是張淵和長沙王子在問,馬文才在答,在充分滿足了兩人的好奇心後,蕭孝俨說了些“忠君愛國、恪守君臣之道”之類的勸勉之話後,兩人就帶着随從離開了。從頭到尾,傅歧都沒插上一句嘴,别人也沒看他一眼,即使馬文才也對他做了引見。“這些宗親後戚……”傅歧撇了撇嘴,替馬文才捏了把汗,“這是第幾波了?”“記不清了,也不想記。”馬文才無奈地說,“都不是來和我結交的,多半是看熱鬧,還有些是結個善緣。”“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傅歧并不羨慕馬文才,反倒有些愧疚。他們會稽學館的五人一起上京,其中徐之敬和褚向是在一處。徐之敬被蕭綜要了去,名義上是蕭綜的人,要在臨雍殿聽課;大家都知道褚向的出身,誰也不敢對他示好,這位門第極高的世家子,也隻能尴尬地在臨雍殿敬陪末座,梁帝輕輕一句話,就讓褚向知道了什麼叫做“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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