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室的凳子上,他就像是坐在老虎凳上,總覺得自家是被上刑一樣,左也不對,右也不對,做也不對,立也不對。
上班就如同上刑,好容易煎熬到下班,鈴一響,他就跑出去,推了自行車就走。
這一路蹬着自行車跟飛一樣,飛到機關幼兒園家屬樓去。
他走得快,李科長掉了個頭就找不見他,隻好跟辦公室裡的吳大姐商量。
“吳大姐,你等一等,我有事跟你商量。”
吳大姐正收拾東西下班,一聽這話停了手。
“啥事體?你說。”
李科長就把華國偉的嶽父是五鳳路車禍苦主這件事跟她講了講。
吳大姐聽了一拍巴掌。
“還有這樣的事體啊?這個小華同志,怎麼一點口風都不漏?這麼大的事,總要讓我們曉得的嘛!大家出分力,廠裡幫幫忙,總好過他一個人挑重擔。說起來,難怪那天聽電台節目,我覺得小姑娘聲音蠻熟悉,連名字也像聽到過,原來就是小華那個潑辣的小姨子呀!啧啧啧,怎麼會攤上這樣的禍事。不行,先前不知道沒辦法,現在曉得了工會和領導班子不能沒有表态。得組織去慰問一下才好,問問人家有沒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助的。我記得電台節目裡講,他嶽父那條腿還是到省城醫院去動手術才接上的。那得花不少錢呢,經濟上肯定是有大壓力的。”
“我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本來還想找小華說這件事,可他倒好,怕給廠裡添麻煩,躲着我了。”華國偉是他手下愛将,他找吳大姐商量事體,就是想幫小華同志減輕身上的負擔。李科長還給華國偉頭上添無私光環,殊不知罪大惡極的就是他這個“無私”的愛徒。
吳大姐是個風風火火的急性子,當下就把包一拎,拉着李科長一起去找工會主席。
工會主席也知道五鳳路的案子,同意去慰問。吳大姐自己就是财務,拍闆先批了十塊的慰問費,三個人一道在副食品店買了點水果點心和奶糖,一道去華國偉的宿舍看望他。
華國偉就住機械廠宿舍樓裡,步行就能到。三位領導也沒騎車,直接走過去。
哪知到了門口一看,鐵将軍把門。起先三個人還以為華國偉沒回家,可能跟老婆一起出去了。可吳大姐眼睛亮,瞧見鎖頭上積了一層灰,就曉得這地方已經關門好久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搬家了?”李科長問。
“你是他直接領導,你都不知道,我們還能知道啥?”吳大姐心裡不高興。大家高高興興的過來看望慰問,這倒好,吃了閉門羹。這個小華同志,行事做人真當不靠譜。
聽到聲響,隔壁的大姐開門出來看。看到三位單位領導,趕緊笑眯眯招呼。
“喲,李科長,吳會計,梁主席,什麼風把你們三位領導吹到這裡來啦?”
“這不是劉家阿妹嘛,你老公是一車間的組長,我記得你呢。對了,劉家阿妹,我問你件事。住在那間屋的華國偉和他老婆去哪兒了,你們知道不?”吳大姐問道。
劉家大姐趕緊跟她彙報。
“哦喲,這家人可不得了。小華同志和他老婆早就分居了!”
“啊?分居了?”這可是重磅消息,炸得三個領導目瞪口呆。尤其是李科長,作為華國偉的直接領導,這件事他可是一點也不知道。
“對啊。前一陣小華同志他老婆好像犯了點事,小華就跟她吵架了,摔門出去。她老婆夜頭困覺沒蓋棉被,着涼生病,發高燒,暈倒在屋裡。後來是她阿妹來了,把人送到醫院,總算撿回一條命。他老婆娘家人覺得女兒在這裡受欺負,就把人接回老家去了。小華那之後也不回來住了,一直在外面,我們也不曉得他在哪裡落腳。”
“真的假的?我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也不勸一勸?”
“兩口子的事,我們外人怎麼好插嘴?自打小華老婆生了個女兒,夫妻兩個感情就不大好了。我們總想着兩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打架床尾和,哪裡曉得會搞成這樣。他們夫妻兩個都不回來住,見不着人,我們想勸也沒辦法勸呀!”
三位領導面面相觑。
這事體弄得,真當是吃陌生飼料了!
吳大姐看看李科長。
“你的高徒,你說怎麼辦?”
她老早就看華國偉不順眼,當初他小姨子帶着他丈母娘過來鬧,就說這個同志重男輕女封建思想。李科長還幫華國偉開脫,現在看看,都搞成這個樣子了。
李科長面子也過不去,臉色灰暗。
“明天他來上班,我就好好問問他。這個小同志,真當是糊塗了。”
工會主席拎起手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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