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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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在院中正中的地方那棵大樹樹幹極寬，十個成年人都未必能環抱住。遲将離吃力地擡頭望去，見那樹幹在空中伸展，仿佛連太陽都能遮去。陽光從樹葉的縫隙内落下斑駁一片，晃動着遲将離的眼睛，讓她想起她的童年時代的記憶。好像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家門口也有一棵大樹。雖然沒這棵高，但卻也像是活了很久了。遲将離一直以為那棵樹是活的，因為它不是就矗立在那邊麼？後來聽姐姐說，那樹已經死了很久了，樹幹到樹根都空了。那隻是樹的屍體。聽了這個故事之後小朋友不知道為什麼特别的傷感，那個暑假她一有空就坐到樹下，仔細地觀察樹的紋路，用嬌嫩的小手撫摸粗糙的樹皮……當時，陽光也是如此落下的。遲将離突然有種很深的感覺，覺得此刻場景讓她覺得似曾相似并不隻是因為這棵樹，就連身邊的人，都是熟悉的一部分。遲将離回頭看肅遮暮，半陌生的臉龐上不能忽略的是一份熟悉的氣息。她知道這種熟悉隻是這些日子朝夕相對的相處而被輸入意念中的，在屬于遲将離的世界裡，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這是一個虛構的世界，或許明天一睜眼這個世界就化作夢境裡的碎片。那麼肅遮暮也會消失不見嗎？這有血有肉的人，這溫暖惬意的庭院，也會全部消失嗎？&ldo;這棵樹，是淮下城的守護神。&rdo;肅遮暮挽着遲将離的手臂，于她慢慢前行。&ldo;守護神？&rdo;&ldo;我在書中讀到過淮下的曆史。似乎從有淮下這個地名開始，就已經有了這棵樹。這棵樹一直長在淮下城的中軸線的正中間，相傳它吸收了天地靈氣而化成了樹精。在某年瘟疫襲城的時候樹精就仙靈，變成優雅的少婦，為那些命垂一線的百姓治病。這可能是傳說，但當我去翻閱古籍時，發現正史上的确有記載淮下城爆發瘟疫之時，确有奇怪的原因讓淮下死城複活了。連正史裡都未記載，這裡面的原因卻是讓我很感興趣。&rdo;遲将離注意到肅遮暮自稱為&ldo;我&rdo;，這讓她後背上初愈的傷口火辣辣地升溫。&ldo;那你……也覺得是樹精顯靈嗎？&rdo;遲将離算是沒話找話。&ldo;我本來是不相信這些的，我隻相信人本身的能量。但現在，我甯願相信，有守護神的存在。&rdo;守護神？遲将離回頭瞧她，她卻給遲将離一個從容的笑意。那笑意很淡，淡到遲将離都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當遲将離能自己吃飯之後，一行人才回程。當遲将離能自己拿筷子而不會手顫抖得把食物都甩到對面人臉上的時候，她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慶祝的事！這幾天肅遮暮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居然要喂她吃飯！&ldo;其實我可以自己來……&rdo;遲将離一時半會不能适應這種事情。從小到大也就隻有小時候她媽有這麼鞠躬盡瘁地伺候過她，18歲開始去國外讀書都一直是她伺候着自己。突然這會兒來個公主級别的人物對她關懷備至，實在讓她有點不适應。&ldo;來啊驸馬爺，奴家好生喂你。&rdo;肅遮暮也不管嶽母是不是坐在對面胃口是不是不太好，就死活要拉着遲将離喂她吃飯。遲将離小聲地給肅遮暮說：&ldo;其實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吃。&rdo;&ldo;做戲啊。&rdo;肅遮暮也回以很小聲的答複。&ldo;可是……&rdo;肅遮暮才不管她什麼可是，直接一口菜塞到她嘴裡去了。真是暴力的要死啊。遲将離那時候還算是虛弱的病人呢，怎麼能如此對待她呢？不僅親手暴力喂飯，還要親自喂她各種湯藥。那中藥苦得隻應天上有人間哪裡嘗得到？遲将離都懷疑是不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禦醫，禦醫盡給藥裡放黃連了……但吃藥的不是肅遮暮本人，這下手就沒輕沒重了。&ldo;都多大了，吃一口藥也叫喚半天，你叫喚什麼？本宮親自來喂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rdo;得，這會兒又變回本宮了。而且什麼叫&ldo;都多大了&rdo;？這話聽上去怎麼就把她當小孩子看了？&ldo;你，多大了？&rdo;說起來遲将離還真是沒有問過肅遮暮的年紀。&ldo;你居然不知道本宮年紀？而且你居然敢問本宮年紀！&rdo;&ldo;……不問就不問，兇什麼鬼啊。&rdo;遲将離這打算不問了，肅遮暮卻反問：&ldo;你多大？&rdo;&ldo;交換！&rdo;絕對不能在這裡虧了！肅遮暮冷笑：&ldo;真是幼稚。本宮雙十年紀，怎麼也比你大個幾歲罷。你十七？&rdo;遲将離真是一口老血噴不出來……對，古代人就是這麼早熟麼！雖然她不知道這具身體到底是多大的年紀，但她内心可是一位快要三十歲的阿姨啊！原來整天欺壓她的竟是一個比她小了快十歲的死小鬼！怎麼會有這麼成熟的身材和氣質！帝王家的孩子都這麼早熟麼！遲将離有種很想爬走的，肅遮暮卻說：&ldo;看你表情本宮果然猜對了。聽本宮的話，快點過來喝藥。&rdo;&ldo;我都說自己來了……這藥這麼苦，我要控制好量慢慢喝。&rdo;遲将離決定跳過年紀這個話題。&ldo;你這手本來就抖，加上馬車又在颠簸，肯定得把本宮的羊毛絨毯廢了。再說了，這藥就得趁熱喝，涼了藥效就不好了。熬了兩個時辰呢……&rdo;&ldo;又不是你熬……&rdo;&ldo;啰嗦，張嘴。&rdo;她還霸道了起來。遲将離真是欲哭無淚‐‐為什麼我非要被這個小鬼當成小鬼一般的對待啊！在經曆了肅遮暮這一場硬要喂食的壓迫之後，遲将離對于自己生活終于能自理的事情非常開心。她終于可以自己吃飯、喝藥，不要再被說&ldo;你要乖&rdo;。乖個頭，你最好是給我準備好叫阿姨‐‐等我有勇氣告訴你我來自未來，并且你會相信的時候。回到皇宮之後，遲将離被招待入公主府靜養。這高牆之内的緊閉感讓她想到了胤碎夜。那家夥隻在巡國之前見了一次，這些日子未見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算算她給的藥丸也快要用盡，是時候去找她要了。但比起見到讨厭的胤碎夜而言，遲将離養傷的這段時間真是要憋壞了，所以她想要出宮走走。&ldo;出宮？&rdo;肅遮暮接到遲将離索要出宮令牌是用的是疑問的語氣說話。&ldo;養傷這段時間别說出門走走，就算是一點風都不讓人吹，快要憋出個好歹了。就出去走走，不會有事。&rdo;&ldo;嗯，可以。&rdo;沒想到肅遮暮答應的還真是爽快，&ldo;不過，本宮與你一起出宮。&rdo;&ldo;啊？&rdo;遲将離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複。☆、遲将離隻想出宮随意走走，不想讓肅遮暮那龐大的侍衛和馬車圍着她，整天被人擡來擡去雙腿都好像沒作用了。&ldo;不，就本宮與你兩個人出宮去。&rdo;肅遮暮一邊說一邊把長發束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裡找來一身長袍，寬寬松松地套在身上，拿了腰帶對遲将離說，&ldo;來，為本宮束衣。&rdo;&ldo;你……穿男子的衣服幹嗎？&rdo;遲将離不解。&ldo;本宮自然是要喬裝出行，被人認出可就無趣了。&rdo;雖然遲将離并不喜歡肅遮暮穿男裝，但她穿上男裝之後格外的清秀，一舉手一投足亦有一種富家公子的斯文儒雅之氣，看一眼之後實在想再多看幾眼。&ldo;本宮知道本宮穿什麼都好看，但你也不必這樣目不轉睛地望着本宮。&rdo;遲将離心裡暗驚‐‐我明明站在她身後，為什麼她能知道我在看她？側目，發現肅遮暮正望着鏡子裡的她發笑。&ldo;笑屁！&rdo;遲将離拿着腰帶環住肅遮暮的腰身用力一扯，&ldo;給你勒到吐血。&rdo;&ldo;放……肆！男裝豈有這般用力束腰之理？&rdo;肅遮暮被緊緊一束這一口氣沒喘上來罵對方的聲音都噎了一下，轉身怒視她，&ldo;你敢這樣對待本宮，小心本宮砍了你的腦袋！&rdo;&ldo;來砍啊，就在這裡你拿去砍。&rdo;&ldo;……&rdo;肅遮暮心中已經想好了報複的計劃，&ldo;這樣，你穿女裝。&rdo;&ldo;為什麼？&rdo;遲将離很迅速就感覺到了對方要打擊報複的氣氛。&ldo;你們南雍送親隊那麼大張旗鼓地進入皇城，你穿男裝的模樣已經被很多人瞻仰過，再這番打扮出門很容易被人認出。你不是想平平淡淡地在皇城裡走走看看，若是被認出來的話豈不是很麻煩。&rdo;&ldo;可是……&rdo;遲将離還想說她曾經有自己出門閑逛的曆史，也沒被認出來引起什麼騷動，可是肅遮暮已經拉住她的手腕強行要幫她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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