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夜深,明燭高照。
碧紗櫥内的绫羅堆中窩着一對少年男女,穿着同樣的白衫,生得同等的美貌。所謂“金童玉女”,大抵如此。
“雨光哥哥。”荊有月眨巴着一雙水潤杏眼,呆呆地看着卓澤,“雨光哥哥笑得好開心,是在看什麼?”
太子卓澤,字雨光。他擡手撫着她微涼發絲,柔聲道:“我着人在菩提崖拓了一幅菩薩像,溶溶你瞧。”
他手中卻有兩張畫:其一是端坐蓮台的女菩薩,寶相莊嚴;其二是扶花而立的小娘子,風流袅娜。兩者的面容卻離奇的相似。荊有月認真地看了畫,柳眉輕蹙:“欸,好像,是同一個人畫的?不對不對,難道畫的是同一個人?”
見她糾結不已,卓澤笑得越發開懷,忍不住伸手攬住他的小公主。
“原來,有人長得那麼像菩薩嗎?”小公主乖順地靠在他肩上,仍不解地問道。
卓澤故意逗她:“不,不是她像菩薩,是菩薩像她。”
荊有月一時也聽不懂,隻是覺得無趣,便尋了個舒适姿勢,安靜地蜷在他懷裡,漸漸睡着了。
佳人顔如玉,月明在心間。
将兩幅畫随意撇在榻下,少年太子摟着她,動作極輕地慢慢躺下,心中覺得惬意而圓滿。
“‘郁瑟’?玉色?”他暗暗思量着,忽又想起了,曾經那手握屠刀的還俗僧人,“呵,隻怕是個命中情劫呢。”
犯了殺戒的僧人俗家姓名“空相野”;犯了色戒的僧人法号“堪忍”。
卻是同一個人。
次日天明,小公主占着太子寝殿,一如既往地睡到日上三竿猶未醒。卓澤起身後,又仔仔細細為她掖了被角,才至書房處理公務。
與公主所在之處的錦繡溫存截然不同,僅是一牆之隔,偌大一座東宮裡頭,數不盡的宮人來往行走,卻氣氛肅穆,寂靜得似能聽見庭中海棠花落之聲。
卓澤坐于大理石書案後,手中把玩着兩枚雲子,一黑一白,襯得少年修長五指美如玉琢。
青年僧人被推入此間,跌在案前的模樣略有幾分狼狽。
他擡頭,眼中有不解,神色依然從容。屏退左右後,卓澤也嘴角含笑,自上而下與他對望。少年因身居高位,小小年紀已有着迫人的氣勢:“堪忍長老?或者該稱你為,空相太子?”
“不過虛名,千歲随意便是。”堪忍也無所謂,不卑不亢地站起身。
卓澤也不客套,直言道:“本宮欲助你光複前聶,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以手支額,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神情認真全無玩笑之意。堪忍再是淡定,也被驚得不輕:“千歲何出此言?”
卓澤劍眉一蹙,反問道:“聶礽宗将你命名為‘野’,身為前聶遺孤,你當真毫無野心?”
“江山如畫非我所求,恕貧僧難以從命。”堪忍斂眉垂目應道,“再者,貧僧雖略通佛理,帝王權術卻絲毫未知,也不願知曉,何來野心?”
“哼,既是如此。”少年太子倏然立起,将那枚白棋碾于案上,一聲刺耳脆響,“就休怪本宮打蛇七寸了!”
此番會晤自是不歡而散,而史冊所載的記錄,卻是與現實大有不同:“……後主親見,賜其闡都僧綱之職,堪忍頓首謝恩,受了大闡官爵,領旨而出。”
即将繼位的儲君,竟逼着前朝遺孤造反,此事說來豈不可笑哉?
廣陵城外,有寺名“洪辰”。堪忍自當日令太子卓澤拂袖而去後,便被軟禁于寺裡的一處破敗院落中。未出三日,忽有黃門來訪。
“堪忍長老,太子千歲有‘厚禮’相贈,還望笑納。”那些個面白無須的閹人,皮笑肉不笑地奉上一方錦盒。
堪忍沉默接過,對他們的陰險眼神視若無睹。打開一看,卻是兩幅畫卷。再展畫細看,他向來平靜的臉色,終于如石投湖中般起了重重漣漪。
正是卓澤給褚國公主所看的那兩幅畫:一為菩薩相,二為花魁樣。“郁瑟”,“玉色”,皆是她。
古井再難無波。
為首的老黃門見他怔神,冷笑着劈手奪過畫卷,竟不分由說便擲入了火盆中。堪忍一時驚慌失措,不顧烈火灼手忙要搶救,卻被拽住衣襟推倒在地。“長老可要仔細思量了,再不知好歹,灰飛煙滅的就不僅是畫像了。”
天色陰晦而屋中昏暗,這群窮兇惡極的爪牙立在門口,擋去前路光源又增添了幢幢陰影。堪忍跌坐冰冷地面,僧衣沾塵不複潔淨,淚落于衣上暈開點點渾濁。
他看着火盆中焰舌翻滾,将畫上嬌娥吞噬殆盡,直至化為灰燼,臉色漸也頹敗如灰。終是開口,嗓音隐忍暗啞:“承蒙千歲厚愛,這‘禮’,我收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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