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照出身草莽,沾着“匪”字,和朝廷天然不對付。她學不來齊珩的禮數周全,隻對洛姝淡淡點了個頭,末了不知說什麼好,幹脆面無表情地折出去。
齊珩寵溺地彎下眼角,轉向洛姝時,又是天衣無縫的恭謹謙卑:“阿照久在草莽,不懂京中禮數,還請陛下見諒。”
洛姝從他恭謹的語氣中聽出親疏,對江晚照是親厚的“阿照”,對她則是泾渭分明的君臣有别。景盛帝苦笑着搖搖頭:“兄長心存芥蒂,還惦記着當年舊事?”
齊珩大約意識到自己疏離的痕迹太重,稍稍緩和語氣:“君臣有别,到底禮不可廢。”
洛姝嗤之以鼻:“如松跟我就沒這些虛文。”
齊珩含蓄地笑了笑:“如松脾氣耿介,不擅變通,日後朝夕相處,還請陛下多擔待,别跟那臭小子一般見識。”
洛姝:“……”
可能是景盛帝想多了,她竟從靖安侯這番話中無端聽出“嫁女”的憂心。
朝廷使團是來商談招撫事宜,哪怕他們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江晚照已然成了氣候,這場談判并非居高臨下,而是勢均力敵。
帝都正值天寒地凍,東海小島卻并不覺得寒冷,隻是江晚照顧及齊珩傷病剛愈,在暖閣籠上地龍,融融春意中,兩邊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江晚照亮明底線,剩下的就交給丁曠雲。她将窗戶推開,聽着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海風卷來濕潤的水汽,撲了她一頭一臉,斜刺裡伸出一隻手,将打開的窗戶合攏半邊。
“别站在窗口,小心淋雨着涼,”齊珩溫和道,“你要是嫌屋裡氣悶,我陪你出去走走?”
江晚照欣然應允。
這兩位是談判的關鍵人物,卻俨然不将和談當回事,齊珩牽着江晚照的手,走在新雨微濛的回廊裡,檐下倒挂一排白瓷圓碗,雨水打在上面,叮叮咚咚響作一片。
江晚照忽然站住腳,隻見洛姝披一襲白狐大氅,站在廊下。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似乎并不覺得詫異,對江晚照颔首微笑:“江姑娘。”
齊珩握住江晚照的手緊了緊,他似乎想側過身,将江晚照擋在身後,卻被江晚照攔住。那女子用眼神告訴他,這是她自己的仗,她要自己打。
“陛下,”江晚照不會行女子的福禮,隻能俯身作揖,“若是覺得氣悶,不妨去寒舍喝杯茶暖暖身?”
洛姝笑得淡然:“那就有勞江姑娘了。”
江晚照不會貴胄女眷的點茶手藝,她說喝茶,就是最粗陋的奶茶——用糙茶煮成茶湯,加入新鮮的番羊奶,末了再放幾朵曬幹的茉莉花遮掩奶腥味。不見得多名貴,卻甜香滿口,熨帖身心。
齊珩尤其喜歡奶茶,捧着茶盞躺在軟榻上,就能自自在在打發一下午。出乎江晚照意料,洛姝居然也不反感這種民間小食,喝得津津有味:“這奶味似乎比尋常牛乳更重些,莫非是兄長奏疏中所說的番羊奶?”
江晚照繃得有些緊,她手握四海權柄不假,卻從沒在景盛帝手中讨到好。洛姝算無遺策的心機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哪怕此刻的洛姝言笑晏晏、平易近人,江晚照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齊珩就在這時伸出手,借着桌案遮掩,在江晚照手腕上捏了兩下。江晚照沒說話,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靖安侯居然得寸進尺,在她大腿上摸了把。
江晚照:“……”
四海女王微微眯眼,目光中透出危險的意味。齊珩無端覺得脖頸一涼,默默收回手。
“就是番羊奶,”江晚照若無其事道,“是草民從海外大陸尋回的牲畜,既可充當畜力,又能食肉飲奶,毛皮可以禦寒,端的是一物多用。”
洛姝對她和齊珩私底下的動作視若無睹,微笑道:“江姑娘在琉球救下兄長,又為援韓大軍支應軍糧,這份恩情,朕一直想當面答謝,今日在此謝過。”
江晚照彎下眼角,對她笑了笑:“陛下不必客氣,我的人,還輪不到旁人欺負。”
洛姝:“……”
齊珩被一口奶茶嗆住,聲嘶力竭地咳嗽起來。
“話雖如此,但朕相信,江姑娘身在草莽,心中卻存家國大義,”洛姝說道,“兄長和如松都對江姑娘青眼有加,朕信得過他們的眼光,也希望能有和江姑娘傾心相交的一日。”
洛姝姿态放得很低,江晚照再倨傲,也不便在九五至尊面前擺架子。聞言,她緩下氣勢,親手為洛姝斟了杯奶茶:“陛下客氣……就算身在草莽,終歸是大秦子民,草民再如何愚鈍,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哪。”
洛姝雪白的面頰襯着風毛領子,眉心同樣點着花钿,卻不是常見的花朵,而是一枚鳳羽。她生得好,登基後清瘦了許多,眉眼有些淩厲,顯不出女子的嬌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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