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想了想,取了妝奁,在桌前坐下,“你先去,我過會兒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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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宿沒睡,如果練一夜的功夫倒也罷了,他一個武衛,平生最恨詩書,抄《論語》抄到蠟炬成灰,實在是熬不下去,看人都是重影兒的。
又聽聞主子與少夫人今早是一起回的府,忍不住道,“公子要去那莊子,少夫人恐怕早也知道,公子想用緩兵之計拖住她,還不如将她制住,讓屬下扮作公子抄書,瞞也沒能瞞住。”
江辭舟坐在書案前,正一張一張地看朝天抄的論語,聞言看朝天一眼,“是我打得過她還是你打得過她?”
朝天不吭聲,江辭舟将一沓宣紙往桌上一放,“你這字寫成這樣,抄一夜算便宜你了。”
朝天正欲辯解,青唯過來了。
她左眼上已重新畫了斑,目光落到桌上的白宣,料到這就是昨晚朝天扮成江辭舟诓她的傑作,拿起來看。
前頭幾張抄得還算勉強,到後面,偏旁部首全部分家,橫豎撇捺反目成仇。
青唯把白宣放下,直言不諱:“字真難看。”
江辭舟看向青唯,見她上了“新妝”,一身清爽,“收拾好了?”轉頭吩咐德榮,“你去幫少夫人取帷帽,朝天,你去套馬車。”
“要出門?”青唯問,她看了眼天色,還不到午時,立刻警惕起來,“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江辭舟起身:“餓不餓?”
青唯愣了愣,此前不覺得,折騰了一夜,什麼都沒吃,他這麼一提,倒是真的覺得餓了。
德榮很快取來帷帽,青唯戴上,跟着江辭舟上了馬車,“随便吃點填飽肚子就行了,我想知道扶夏的事。”
“去東來順說。”江辭舟在車室裡坐好,德榮與朝天很快驅車,江辭舟對青唯道,“此前你我在東來順當街一通大吵,不少人都看出是做戲,做戲不要緊,不做全套才會落人口舌,眼下我悔過,跟你和好如初,自然要帶你去吃燒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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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好,”青唯坐在“風雅澗”的竹舍内,經一番深思熟慮,對江辭舟道,“你此前說不占我的便宜,我也不會占你的便宜。我受人之托,所查舊案與洗襟台有關,十分兇險。眼下我既知道加害徐述白、替換洗襟台木料的人是何家父子,那麼我接下來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查明此事。
“此前在折枝居,何鴻雲已經對我起了殺心,對你卻隻是試探,你眼下知道了扶冬上京的緣由,不必涉險相幫于我。同樣,待會兒我聽了扶夏的線索,不會幹涉你行事。”
江辭舟問得直白:“那個讓你跟我打聽甯州瘟疫案的人,你不肯告訴我他是誰?”
青唯不吭聲。
江辭舟也沒強求,又問:“你要幫扶冬尋找徐述白麼?”
青唯思忖一番,“如果能找到他,了卻扶冬姑娘的心願,自然最好。但我本事有限,勢單力薄,隻能盡力去查,别的不敢多允諾。”
江辭舟笑了笑:“你怎麼就知道你我的目标不一緻?說不定我們是同路人呢?”
他很快收了笑容,平靜道:“說回瘟疫案,昨晚跟扶冬聊得倉促,如果你沒忘,扶冬最後說,她雖懷疑真正替換木料牟取暴利的人是何家父子,但五年前洗襟台初建,何拾青在京中養病,何鴻雲去了甯州督辦一樁瘟疫案,沒有一個人在陵川。”
這正是青唯最挂心的。
曹昆德這個人,面上不顯,但被他盯上的案子,其中必有蹊跷。小小的一樁瘟疫案,究竟有什麼内情?
青唯這麼想,就這麼問了,“這樁瘟疫案,與洗襟台有什麼關系嗎?”
“德榮。”江辭舟喚道。
德榮會意,提起一旁的桂花茶,給青唯添了一盞,“少夫人,您吃茶,容小的慢慢說。”
“這瘟疫案說是‘案’,其實最開始,是一樁很小的小事……”
差不多是洗襟台剛修建那會兒,甯州一帶的一個小鎮上鬧了瘟疫。疫症雖厲害,好在症狀非常好分辨,醫書上也有治病的古方記載。
有了方子,一切就好辦了。隻要把病患集中起來,及時隔離,盡早給藥,病情很快就散了。
“唯一的難點,那藥方子裡有味藥材有點昂貴,甯州一帶沒有,官府也沒屯,叫纏莖夜交藤,于是甯州官府便把這事禀給了朝廷,希望朝廷幫忙籌集藥材。”
當時正是昭化帝在位的第十二年。
大周建國,起初羸弱,後來漸漸富強,關鍵在于民富。尤其昭化帝繼位後,還商予民,朝廷除了把控鹽與金銀礦,許多物資買賣都放給了民間,包括茶葉瓷器、木料藥材等等,民富了,征納的稅便足,國庫便充盈了。
所以朝廷接到甯州的邸報,發現太醫院的庫存并不多,就選派了一個戶部郎官,讓他負責從民間藥商裡以正當銀價購買這種夜交藤,早點給甯州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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