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湧瀾掃了一眼刀上屍首——那死士用盡了全身力氣求死,刀身深深嵌入脖頸,屍首就那麼挂在了刀上——他不惋惜沒能留下活口,眼下有更讓他需要凝神以待之事:挽江侯輕輕抽刀,握緊刀柄,感覺有一股生平僅見的兇煞之意,不甘心再蟄伏于密林之中,慢條斯理地、一步一步地逼近他——那不是屬于人的兇煞,是來自于獸類的洪荒野性。
囚龍刀上的殘血彙聚于刀尖,血滴落地,那隻猛獸也終自暗夜中全然現出身形。
邊湧瀾曾随聖駕圍獵過猛虎,被騷擾到窮途末路的老虎與那隻緩緩踱出林間的猛獸相比,怕是一隻家貓——單看形貌,那大抵是隻猞猁,但尋常猞猁最大也長不過半人高,這隻異種卻目測肩高已能平齊邊湧瀾的肩膀,口中叼着一具人屍,兩隻圓睜的獸瞳緊緊盯牢眼前之人,人與獸間還不到三丈之距,尚不夠它一個縱躍。
“莫怕,它不會傷你。”
昙山不知何時已走到邊湧瀾身後,仍是那副平淡語氣,挽江侯卻不知該不該信他。
昨夜客棧中這和尚也說“莫怕”,然後……
然後挽江侯福靈心至,輕輕喚了一聲:“狸奴?”
“昂!”
巨獸甩掉口中人屍,一個起躍,把碩大的獸頭強行塞進挽江侯懷中挨蹭,親親熱熱地邀寵表功。
挽江侯穩住下盤,好歹沒被它頂個趔趄,隻是被它耳朵上的兩簇長毛掃得睜不開眼,懵懵思忖:……怎麼還是驢叫?
“喵。”
“昂!”
“喵!”
“昂!”
“你是貓,要喵!”挽江侯不去翻查屍首,先教一匹坐騎說話,教習未果,反過來怪和尚,“要不是你讓它做驢做久了,它也不至于連聲貓叫都學不會。”
“狸奴原身本也不是猞猁,而是……”昙山頓了頓,似不便向人解釋狸奴的來處,“而是先師借山中一副猞猁屍骨,為它塑了一個軀殼容身。先師圓寂後,我外出雲遊,不便将它留在寺中,方才點化成坐騎随行。”
“佛門不殺生,你這坐騎倒是全不受戒,”挽江侯看着死活學不會貓叫的兇獸端坐身前,無師自通地像家貓一樣舔幹淨毛上血漬,“你和你的師門有諸多奇異之處,本侯不想逼問,先就這麼着吧。”
挽江侯一句話說得坦蕩,昙山沉默片刻,隻道:“萬物有靈,便是修慈悲道,也無法壓抑生靈本性,”而後一伸手,溫聲吩咐,“狸奴,來。”
狸奴方才與邊湧瀾對叫得興高采烈,現下正經主人喚它,卻一聲不吭,似有些畏懼,又不敢反抗,耳朵一搭,縱身躍起,縱躍間身形飛速變化,待落到僧人掌中,隻如尋常幼貓大小,兩隻眼睛有點可憐地瞅着挽江侯,細聲細氣地“昂”了一聲。
“要不是知道你一個和尚做不得壞事,”挽江侯揪住狸奴後脖頸,把形如猞猁幼崽的小獸拎到自己懷裡,口中嗤道,“我真要以為你平時十分苛待它,才讓它這樣怕你。”
“…………”昙山不言不語,隻凝聚心識,又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眼前人的命格。
狸奴借猞猁屍骨容身此間,但元神是一隻異獸精魂,同那枚長安印關系匪淺。它怕自己,怕得确有道理,但如此偏愛一介凡人,總該有些緣由。
然則無論如何觀識,仍隻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凡人命格——是福壽延綿、貴不可言,可也是肉體凡胎、紅塵俗子,并看不出什麼端倪。
“……阿彌陀佛。”
昙山看不到因果,卻雙手合十,輕頌佛号,端端正正行了一個佛禮。
佛家講究緣法——失印、尾随、相遇、同行,冥冥之中自有因緣際會,他看不透徹,便不着相,安然受下這段塵緣。
“你這是在給死人超度麼?”
挽江侯不明所以,怪力亂神之事見得多了,膽子大得上天入地,邊問邊興緻勃勃回身四顧,大約是在找鬼。
“不必找了,成形陰魂并不易得。”
“…………”挽江侯卻未答話,在乍現的月光中,啞口無言。
多雲的夜晚時明時暗,殺機湧動時林間昏黑如墨,現下又雲開星現,月上中天。
月華洗練,照亮僧人少了布帶遮掩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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