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七章腳字窟窿
航海的盾馬人,手腳都是長眼睛的。也是動感的、在狀态的……時刻精密地标識着大海上,每一個瞬間的位移。
偶爾間,生命能夠歡飒享福的時長,一到大海上,都是按掐指的秒來計算。靜好的,永遠都是一閃而逝的歲月光輝。
對盾馬人而言,極其短暫獲取的幸運、美好,都與冗長帶着恐懼的疼與痛有關的。
那種時刻逼仄神智清醒的,都是數不盡、永遠新鮮着的傷痛。除了風起雲湧的海濤、鼓圓的力量、形變的靈肉……更有那個意志刀永遠也剪不斷的自我宇宙中,失控的意念、心靈和精神狂魔。
那些一閃爍、就能用一個絕念殺死靈魂希翼光的瞬間,簡直比時空的萬化還要多得多。
雙手捧持海螺笛的巾麥侬,呈現海笛的同時,已經将紅色的系帶挂在脖頸。敏動飛翔的手鳥,随着烈火燎燃的順風,傾身弓彈。
帶有犀利逼殺狀,巾麥侬渦旋甩動一根帶錨的繩索。犀利而又精緻的弓箭步叉,随着擲錨脫手,飛拔奔騰勢,仿佛逐風猝燃的一團火焰。
飛翔的錨爪帶動繩索的柔軟長蛇,攢向盾馬王者海路羅拉首船的高桅。
短暫沖步、在甲闆奔騰起勢的巾麥侬,幾乎是被飛吒的鐵錨帶着飛。女性特有的細膩、缜密和堅韌,似乎随猛烈奔騰的瞬間,在繁密變頻的靈動過程中,敏銳手腳完成了許多不可說盡的動态修飾和遷化。
噌!直到海路羅拉聽到精粹簡短的一聲清響。就見船體高桅上,鷹爪般的錨,高翔中,犀利地嵌牢桅杆。繃緊的繩索載着動頻中奔步的巾麥侬,臨空高騁的滑翔擺。
巾麥侬飄蕩到海路羅拉的首航船上。
天空厚重的雲辇滞滞劃過時空,空間中隐動的摩擦聲,比響頻聲聽起來,讓一顆心靈的感受似乎更要恐怖。
海的雨,稍微粘著光亮,傾落如瀑的形狀,仿佛密集攢射大海的箭群。
“在災難中所有發生的,都是你瞬間所擔心的。”這是深谙航海的盾馬人已經熟知的、被造化畸變了的邏輯。其實已經是惡性循環意識帶來的恐怖感。
航海中的盾馬人出海的目的,一直簡潔明斷。是經曆紛繁交織的判斷磋磨後、鐵砧上錘煉的戈。不僅以鋒利獵海,也以鋒利庇護自己。
本來,曆練盾馬巨帆撐硬的骨骼後,他們決定獵漁而歸。
但是,變卦的時空中,總有吸嗅風煙、跟随在抉擇之後的魔。
深海的暴風和深海的暴雨,帶來的根本就不是渺小人的判斷所能掌控的圖騰。恰恰相反,所呈現的都是心靈不可設想的極緻。并以穿鑿心的刺疼,帶上情味緻命的萬感。
海路羅拉一見巾麥侬緊急手執的海螺笛,一顆心的威儀,瞬間被時空的浩海虐成笑談。
随繩擺躍遷上首舵船的巾麥侬,絲毫不畏懼将及時的災難說出來。但是,謹記司儀的她,頂着風雨,不着慌張。
她深深矗起吉祥手印,對着盾馬王者海路羅拉精謹緻意,道:“盾馬的王者,面臨着大海的風雨之阻。這是盾馬巨帆遭遇中的小事。”
巾麥侬說着,猛地翹起高矗的右臂,手指盾馬船隊的逆向,“在我們盾馬巨帆之後,掩飾在暴風雨之後,就是冰盧厝族人的船鼓啊。而在我們的前方瀾礁,是石典史記中的彩帆……我不能斷定那就是海族鐵弓弩。”
海路羅拉聽罷,瞬間僵持了。仿佛凝固在狂風暴雨中的石雕。瞬間變得青黑的臉頰被水沫澆注,閃爍明亮的光澤。
随着一道刺破黑暗的霹靂,鋸齒裂電一霎照耀海路羅拉。
殘酷,現狀的質感,一下子刻镂疼了盾馬王者海路羅拉的一顆心髒。
他仿佛被時空雷厲所劈。黑暗的身軀,覆于一片雪白的光。
海路羅拉因為激烈亢奮,從喉嚨焦灼地散發出濃重帶着焦煙風嗆的酷烈味,撕裂了聲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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