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茂生都快要哭出來了,陳成便趕忙給他點了支香煙,想讓他冷靜冷靜......
李茂生抽了口煙,慘淡一笑說道:“呵......你下勞改隊之後沒幾天,我就被放出去了。”
“既然都放出去了,那......那你現在這是???”陳成更加的疑惑了。
“我不是跟你說,我兒子被那個賀老四的人給打進醫院去了嗎?”
“啊!我記得!怎麼了?”
“腦出血!挺嚴重的,大夫說沒準還會留下後遺症!”
包括陳成在内的所有人都靜靜地聽着,沒人插話。
李茂生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唉......我出去的時候家裡的房子已經被拆了,我家老婆子還有兒媳婦全都住在我二弟弟家,賀老四答應給的那兩千塊錢補償款也沒給,說是我家耽誤他們工期了,你......你說這不就是明擺着熊人嗎?”
王建國最聽不了這種憋屈事兒,瞪着眼睛怒罵道:“操踏馬的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那......那你到底是因為啥進來的啊?”
“呵呵呵......我也是實在氣不過啊!看着走道兒都不利索的兒子,還有整天以淚洗面的老伴兒和兒媳婦,我還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嗎?回到家差不多一個禮拜之後的一天下午,我揣着把菜刀就去賀老四的拆遷公司找他理論去了!其實我沒想着要傷人,拿着菜刀也是為了防身,但是他們公司門口的保安說啥都不讓我進去,還動手打我!我一急眼就掏出菜刀砍了那個保安的胳膊一下,就一下!連血都沒出多少!”
“賀老四他們報警了?”陳成問道。
“嗯,他們公司的人先是把我給按住了,警察到了以後就把我給抓起來了。”
“你......你這案子怎麼判的?又不是什麼重傷怎麼還下到勞改隊來了呢?”陳成其實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還是抱着僥幸心理問了一句。
“輕傷?的确是輕傷啊!我自己動的手我能不知道嗎?結果判案子的時候,莫名其妙就變成重傷了!七年!我都是土埋大半截身子的人了,七年呐!我還能活着出去嗎?!”
“七年?”這下不光陳成懵了,陳亞楠、王建國還有趙偉光三人也都呆住了。
現在又不是嚴打時期,掄一下菜刀給人胳膊上砍出個小口子就判七年?!這也太扯淡了吧?陳亞楠把人活活閹了也不過才判了四年多......
聽完李茂生被抓的整個經過,幾人心裡都很憤懑,但卻也是愛莫能助,同為階下囚最多能做的也就是李茂生在監獄裡過的舒服點兒,少幹點活兒,吃的好點兒......
半晌陳成伸出手拍了拍李茂生的肩膀說道:“老李啊!行了别上火!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踏踏實實在這兒待住了!沒人永遠走背字兒!會好起來的。”
“好起來?還好起來啥啊?!我家裡還得賠那個保安錢呢!唉......是我連累家裡人了!我兒子現在不能幹活兒,我又進了監獄,我老伴兒他們以後咋過日子呢?唉......”李茂生長籲短歎個沒完。
“沒事兒老李,過幾天我就托人給你老伴送點兒錢過去!我一共就三年多的刑期,等我出去了,我管他們。”
“老陳我知道你人好!但咱們畢竟非親非故,我哪能這麼讓你幫我呢?!還真能讓你替我養活這一家子人嗎?這成啥事兒了!”
“都是落了難的人,咱們爺們兒又處的不錯,那麼客氣幹啥啊!明天我就找管教去,讓他給你安排個勞動号,省得你還得去磚廠拉磚。”
陳亞楠覺得氣氛有些過于悲涼了,于是便打趣道:“老李啊!老陳說給你安排勞動号,那就肯定能安排!他在咱們監區可牛啦!我們都管他叫陳管教兒!”
能當個勞動号不用出去拉磚,這幾乎是所有磚廠大隊犯人的夢想,誰知李茂生聽了兩人的話卻連連擺手說道:“呃......不用了!我......我還是願意在外面拉磚!見見陽光挺好的啊!”
趙偉光笑了一下說道:“我說老李你糊塗啦?頂個大太陽拉磚你還當是好事兒呐?你這麼大歲數能頂的住嗎?”
“能......能啊!能頂住!你們别管我,我願意去磚廠拉磚!要是讓我去當勞動号,那我可就跟你們生氣了!”
王建國都被李茂生的話給氣樂了,他吐了口煙說道:“老李你是賤皮子吧?你看你才幹幾天呐?臉都曬脫皮了!還踏馬的要曬太陽呢?!”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想逗李茂生樂呵樂呵,但陳成卻從李茂生的言語中感覺到了一絲異常,至于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還沒想明白......
和陳成有相同感覺的還有陳亞楠!
陳亞楠覺得老李這麼個本分人,肯定大部分時候都是别人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幹,沒什麼自己的想法!當勞動号不用風吹日曬的拉磚,這是多好的事兒啊!他怎麼會連想都不想一下就拒絕了呢?!實在是不太對勁兒......
回到号子裡陳亞楠就坐到了李茂生的旁邊,準備繼續跟李茂生唠唠,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麼話來。
因為都是陳成的朋友,所以李茂生對陳亞楠也非常的友好,沒有什麼戒心。
陳亞楠遞給李茂生一支煙,笑着說道:“呵呵,老李啊,你看你這臉曬的!咱們都是朋友你不用客氣,就讓老陳給你安排個勞動号呗!現在正是天熱的時候,你這身子骨哪能頂的住啊?!”
李茂生盯着陳亞楠看了幾秒鐘,然後搓了搓手開口說道:“呃......陳老闆呐!我确實是不願意當什麼勞動号,整天在監獄裡待着,還不如跟大夥兒一起出去幹活兒呢!我看你和帶咱們出去幹活兒的那幾個管教兒也挺熟的,能不能和管教說一聲,讓我和老王幹一個活兒啊?這樣不用拉磚,還能跟你們一塊兒出去。”
王建國是負責燒磚、砌磚窯的,工作倒還算是輕松,隻是需要點兒手藝。
“你會瓦匠活兒嗎?”陳亞楠問道。
“會啊!都是農村出來的,封個磚窯這點兒活兒還難不住我!”
王建國在一旁點頭道:“行啊!正好缺人忙不過來呢!亞楠就讓老李過來幫我的忙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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