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她如何拒絕,忠清長老都并不氣餒,而是觑了空便要變着法子到她面前說服她一番,不僅自己來,還鼓勵其他長老也來,讓名嘉煩不勝煩。當着武藏,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能為閑院家做的已經都做了,剩下的不能也不願再多做,至于家族的未來如何與她也沒關系。
這話既是刻薄賭氣,當然也帶着一部分事實——事到如今,她的生活質量與社會地位,包括在内務及外政上的一切權利,來自閑院氏的威懾都已經微乎其微。
但能同武藏說,卻不代表也能同家老說。名嘉這樣的出身,無論婚前婚後,無論事實如何,在明面上,與娘家與夫家的關系都是不宜太疏遠的。若名嘉真的對外人坦言内心真實的想法,她的名聲也就完了。
不過這個煩惱也隻是她自己的煩惱,頂多關起門來和白哉說說,對純惠,自然是不能流露的。名嘉就敷衍地笑了笑:“不過是靈堂裡香煙燭火太盛,我倒也還好。”
診脈的女醫換了好幾次手,神色越來越疑慮,這副模樣終于引起了姐妹二人的注意。
純惠尚還擔憂是否有不妥,不敢直不隆咚問出口,名嘉已出了聲:“有話就說,是哪裡不好?”她向來是不諱疾忌醫的,隻是以前身體大多康健,看醫官的時候少,内心裡倒沒覺得這次是有什麼大問題。
女醫見主子似乎是有什麼誤會,趕忙跪下:“回殿下,并沒什麼不好的,隻是殿下這脈象……像是喜脈……小人才疏學淺,怕診錯了,是以……”
她打交道的幾乎都是内宅女眷,弱柳扶風、喬張作緻的多,從沒見過名嘉這種内務外政一把抓、懷了孕還精神飽滿甚至與家老周旋數日的貴族夫人,一時有點懷疑起來,語氣就很弱。
一句話,姐妹倆都有點愣了。純惠自己沒有過生育,這消息讓她很意外也有點無措。畢竟在她看來,孕婦就應該是嬌弱且被嚴密保護的,這段時間名嘉一直忙着武藏的喪儀,不僅沒休息好,在純惠而言,懷孕這樣的喜事和白事撞在一起也總歸不是太吉利。
名嘉懷時熙時幾乎沒有妊娠反應,所以近來的反胃她也并沒往這上面想,如今聽聞消息,先是恍然,而後又覺得好笑。
兩次懷孕,都不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也不知這算什麼巧合。
不過……下意識輕輕撫了撫尚平坦的小腹,名嘉微微笑了。
因診出了身孕,名嘉就再沒去過靈堂,名正言順回房休息。
她倒也不是真的難受,隻是上一次孕中就操心太過,雖生産時有驚無險,到底覺得後怕,這次便借機躲事。
橫豎閑院家的這攤事她也早就想撒手,隻是擔心外人講她嫁了人就不顧念娘家,連親生父親去世都袖手旁觀。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這樣的大事自然瞞不住,更何況名嘉壓根也沒想瞞。很快,姐妹幾個和幾位家老就全都得了信,名嘉就勢推脫自己身體不适,勞累幾日損了元氣,如今是不能再管事,須得回朽木府養胎。
這位公主在閨中就文武兼備,就是不久前也還神采奕奕,遞到案前的事務處置起來手到擒來,也未曾聽得有什麼不适傳出。幾位家老正是輪番上陣試圖說服名嘉接手長康的關鍵時刻,此刻擱置這個話題,恐怕日後就再也不好提起了。隻是,醫官口風緊,名嘉怎麼說也是朽木氏的主母,自己都說身體不适要小心保養,他們到底是外臣,怎敢質疑?隻得賠着小心遺憾退場。
☆、epide134
白哉還在番隊就聽侍從來報,說夫人診出有孕,已經回朽木府了,一時既喜且憂。名嘉不是個嬌氣的人,也從不喬張作緻,可前幾日就沒什麼胃口,想來是妊娠反應之故。
又是孕初,又連日勞累,現在甚至直接回了朽木府,任誰聽了也會認為是身體極度不适需要安養。懷時熙的時候日子就不太平,白哉有大半時間還不在,對于女性懷胎的難處其實也知之甚少,不過懷孕産子都多少存在風險他還是知道的,當下也沒心情繼續工作,草草打發了手邊的事便匆匆回府。
盡管礙着夫人的父親去世,下人們不敢太明目張膽歡天喜地,但即将有小主子降生,于宗族而言當然是一件大喜事。瞧家主大人那般寶貝時熙公主,想來夫人這一胎是若君自然皆大歡喜,就算是個姬君,他們隻要伺候得宜,也少不了賞。
名嘉正靠着扶手和松島夫人、相模紀枝等貼身女侍說話,廊外一陣急促的腳步,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白哉已經掀簾而入,一貫穩重甚至稱得上有些冷淡的臉上意外挂着一絲焦慮。
見名嘉好端端坐着閑聊,言笑晏晏面色紅潤,男人明顯愣了幾秒,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一樣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露出點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你倒吓了我一跳。”他就勢坐到名嘉身旁,無意順出了一句話。
“怕您着急,我還特意派人去跟您說一聲。想來是走岔了。”打着回府養胎的旗号本也就是名嘉的推脫之法,怕白哉不清楚内情,聽了消息多想,回了朽木府名嘉就派侍從去番隊了,不過看白哉這個回來的速度,恐怕是剛一收到閑院家送去的消息就匆匆趕回來的,沒見到朽木府的人也有可能。
侍從輕手輕腳給白哉上了茶,便悄悄退了出去,留夫妻二人說話。家主與夫人成婚也有幾年了,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人也早就明白,家主是有偶爾的溫和,不過那也隻是對着夫人,兩位主子平日裡都忙,在家能好好說會兒話的機會也不多,因而有眼色的話,就别在此時礙眼。
當初剛懷時熙時,兩人的關系遠沒有如今這樣親密,白哉事情多,夫妻二人見面都困難。等到大戰結束,做丈夫的匆匆歸家,女兒都出世了,從頭到尾幾乎沒什麼參與感。現在當然不同,雖說武藏剛過世,還沒下葬,他們也不是那麼空閑,但總歸是有了些同進同退、陪伴在側的溫情。
下一代的誕生誠然令人欣喜,但白哉最關心的卻是名嘉的身體狀況。上一次慘烈的分娩讓白哉至今仍然心有餘悸,還是名嘉再三保證自己毫無異樣,隻是不想過多摻和瑣事找借口,他方才相信。
既然身體不便,名嘉又無意深入參與閑院家的後續,在白哉回來之前,她早已進行過一番思量,如今夫妻二人碰頭一商量,白哉雖驚訝于名嘉的果決,卻又不得不承認,這番安排便是他也挑不出半點纰漏。
但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有此一問:“這是你的真心嗎?”為了今天的一切,名嘉付出了多少,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若按照他們所議,對大局自然無害,而名嘉是否委屈,就不好說了。
名嘉聞言隻是一笑:“您是知道我的,從不勉強自己。”
作為正一位的貴族當家,武藏的身後事自然極盡哀榮。已經被立為世子的長康,盡管年幼,也不得不穿上趕制的禮服,被花山院夫人抱着在人前撐門面。幾個女兒女婿承擔了大部分招待賓客的工作,不過大夥兒都知道名嘉有孕,略略寒暄幾句便不多打擾,倒并不太勞累。
閑院家的繼承人這百餘年來一直都是瀞靈庭關注的焦點。從和真世子去世後,圍繞閑院氏的繼承問題層出不窮搞出了多少事。立了一位宗女本就夠引人非議了,結果培養好了卻突然隐居了,千熊頂着“無冕世子”光環長了這許多年,最後卻立了個奶娃娃做少主。
令庭内的世家大為驚奇。
不過有四位家老輔佐,閑院家的女兒們還大多嫁得不錯,隻要這位長康少主平安長大,不是個扶不起的庸才,閑院家也還是穩當的。隻不過——
能在瀞靈庭的貴族中屹立不倒多年的,誰又少了心眼?幼主還未長成,家老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名嘉政治勢力已成,夫家強勢,自己又在護廷隊擔任高官,在長康長大前的百年,閑院家誰說了算那就不好說了。畢竟,這位“女公子”當年放棄繼承人之位,也不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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