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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頁(第1頁)

兩個人都像看傻了似的,全不說話,于是李國明有些心虛,幾乎懷疑張春生是騙了自己。可正當他要向小鹿做一番解釋之時,張春生先彎腰把皮箱放在地上,然後垂下雙手,神情肅穆的又一鞠躬:&ldo;團座好。&rdo;&ldo;團座&rdo;二字如同皮鞭,劈空而至,抽緊了小鹿那一身懶散的骨頭和肉。一個激靈站起了身,他下意識的站成筆直,的确也還是個團座的風姿。可是,他随即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再是團長了。望着眼前的張春生,他心中百感交集,态度卻是平淡:&ldo;什麼時候到的天津?&rdo;張春生答道:&ldo;中午。&rdo;小鹿又問:&ldo;吃飯了嗎?&rdo;張春生一搖頭:&ldo;還沒有。&rdo;小鹿坐了回去:&ldo;小李,帶他去吃飯。&rdo;李國明依然抱着燈。答應一聲過後,他對着張春生使了個眼色。而張春生重新拎起皮箱,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客廳。小鹿盯着張春生的背影,隻感覺不可思議,萬分的不可思議。李國明認為張春生是沒資格進入餐廳吃飯的,所以把他帶到樓後頭的小廚房裡,讓他飽餐了一頓。吃完之後,張春生提出要求,說是想要洗洗手臉,換身衣服。李國明看了他的形象,對這提議倒是很贊同。把他帶回樓下的一間空屋子裡,李國明不但由着他洗由着他換,甚至還給他預備了一塊好香皂。結果等張春生洗完換完了,李國明見了他,十分驚訝:&ldo;你洗了嗎?&rdo;張春生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帶情緒的答道:&ldo;洗了。&rdo;李國明又驚又笑:&ldo;洗完還這麼黑?&rdo;張春生沒理他,隻看了他一眼,感覺他和武魁不是一路,是另一種款式的貧嘴惡舌。在樓上的卧室裡,張春生又一次見到了小鹿。卧室有門有窗,門窗關起來,總像是比樓下客廳更隐秘安靜,隻可惜畢竟不是會客的地方,人在裡面談話,似乎是站也不對坐也不對,找不好談話的姿勢。天色暗了,小鹿坐在床頭,擡手拉開了新到的立式台燈。新台燈有個顔色淺淡的宮燈罩子,罩子上古色古香的印着詩句,的确是比先前的瓜雅緻許多。坐在淡黃色的柔和燈光之中,小鹿開了口:&ldo;為什麼要來?&rdo;張春生看了他一眼,感覺這問題的答案應該是不言而明的。信徒前去朝聖,一走走千裡,你說為什麼?僧人佛前苦修,一修修一生,你說為什麼?小鹿垂下眼簾,繼續問:&ldo;武魁現在怎麼樣?&rdo;張春生這次有了回答:&ldo;他帶兵跟了何若龍,還是營長。&rdo;小鹿淺淺的呼出了一口氣:&ldo;何若龍還好嗎?&rdo;張春生看着他答道:&ldo;他還在打羅美紳,打得焦頭爛額。&rdo;小鹿點了點頭,從神情看,是波瀾不驚:&ldo;武魁自己當營長,沒管你嗎?&rdo;張春生答道:&ldo;管了,他沒虧待我,是我不想吃何若龍的飯。&rdo;小鹿笑了一下:&ldo;不肯吃他的飯,肯吃我的飯?&rdo;然後他站起身,圍着張春生慢慢踱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張春生身邊,他低聲說道:&ldo;我這碗飯,你若是吃得下,你就留下吃。&rdo;張春生聽了這話,不是很明白。既然要吃飯,就必定得花錢,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純粹為了吃喝而來,他開口說道:&ldo;您那次給我的錢,我沒有動,全在這箱子裡。還有一些您原來常用的小玩意兒,我收起來,也一并帶過來了。&rdo;小鹿站在他身邊,不言不動,單是望着窗外發呆。正當此時,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隔着一層門闆,李國明在外面說了話:&ldo;鹿少爺,軍座派了汽車過來,今晚兒要接您回家一趟。&rdo;小鹿當即轉身面對了房門,張春生偷眼看他,見他微微的張了嘴,仿佛是要說話,然而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出聲。對着張春生揮了揮手,小鹿輕聲說道:&ldo;出去吧,樓下有空房子,讓小李給你找一間。&rdo;張春生知道他不能穿着睡衣出門,換衣服又怕人看,所以低頭答應一聲,他拎起皮箱環顧了一圈,随即走向房門,把皮箱放到了門口牆角處‐‐放在角落裡不礙眼也不礙事,他懂小鹿的習慣。十分鐘後,張春生站在窗前,看見小鹿獨自一人穿過院子,走向門外那輛烏黑锃亮的大汽車。小鹿是西裝打扮,還是很摩登合體的款式,顯得他身段緊俏利落。張春生心想其實團座還是這麼着好,這才是團座該有的模樣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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