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紹聽了這兩點提議之後,忽然感覺自己其實不必特地召開這個會議。這兩點他早就想過無數遍‐‐前者是已經被否決了,因為軍費消耗太大;至于後者,也不是很可行。他又不是慈善家,要那片土地時是為了榨取它,不是為了建設它。他開始心煩意亂的犯頭痛。說起來他到底是軍人出身,有打天下的力量,卻未必有治天下的本事。玉将軍老調重彈,又開始建議楚澤紹把穆世推上台前,讓他出面去擺平那些頑匪‐‐這應該是不難的,穆家在布确地區稱王了那麼多年,雖說是樹倒猢狲散,可如果把大樹再扶起來,沒着落的猢狲們自然還會重新回到樹上去。當然,這棵大樹帶有相當的危險性,一旦要扶,必須事先做好多方準備,至少斷絕掉陽光空氣水分,讓它不能夠繼續枝繁葉茂。玉将軍的建議一出,附和者甚衆。楚澤紹也承認嶽父說的有理,不過從他的私心來看,他真是甯願丢掉布确也不願放走穆世。七方路因為穆世的存在已經變成了他的樂土,他需要穆世的身體,可這不是否決玉将軍的理由。在首席座位上端正了身體,他把雙肘架在桌面上,黑着臉掃視全場,顯然是非常的不愉快。兩周後,也就是一九六九年的秋分那天,穆世啟程離開了利馬城。楚澤紹發表通電,宣布支持穆世重新掌管布确地區的領導權,而穆世也要以領導者的名義回到布确進行短時間的亮相,以此促進鮑上校同叛亂者之間盡快進行和談。在穆世一方,他看起來依舊心如死灰,無論是對布确還是對自己,抑或是對楚澤紹,都采取了一種漠不關心的态度,既不期盼,也不留戀。而楚澤紹為了确保他不會在此期間趁機作亂,索性就把心腹軍官金少校降級為衛士長一流,命其帶了一大班衛士晝夜緊随穆世,務必要将他同外界環境隔離開來。出發那天楚澤紹有點不舍,他站在七方路宅子的大門口為穆世送行。車中的穆世一直專注的望着前方,在汽車發動的那一刻他轉頭看了楚澤紹一眼,可因他帶着一副墨鏡,所以楚澤紹也不曉得他當時是怎樣的眼神。大變化軍裝筆挺的鮑上校站在軍營門口,遠望着穆世的車隊沿着土路蜿蜒而來。他沒想到楚澤紹會真把姓穆的給送了回來,同時又覺得這種行為有些小題大做。他知道布确人一直在懷念穆世時代,但他不相信一個敗軍之将的統治會比自己高明許多‐‐尤其這敗軍之将如今已經成了個傀儡的身份。他認為像自己這樣的青年才俊,是完全沒有必要去尊重一名傀儡的,所以當穆世的座車停在他面前時,他無意上前迎接,隻負手而立,等待穆世下車主動同自己寒暄。然而,他失算了。穆世根本就沒有下車‐‐不但沒有下車,甚至連車窗也僅僅降下了一半,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疏離派頭。鮑上校在遲疑中望向車内,下意識的就開了口:&ldo;呃……穆先生,您好啊。&rdo;車内的穆世看起來衣冠楚楚,鼻梁上又架了一副墨鏡。聽到鮑上校的問候後,他摘下墨鏡轉向對方,态度冷淡的微微一點頭:&ldo;鮑上校。&rdo;然後他靠回座位面向前方,重新戴上了墨鏡。車窗緩緩上升,汽車就此向前開入營中,将鮑上校等人留在了一團塵土之中。楚澤紹為了防止穆世觸景生情生出異心,所以就命金少校将其安頓在軍營内居住,不許他回穆家大宅。而說是住進軍營,也不是真讓他和士兵們同地起居,不過是他所居住的那幢小樓正好被劃入軍營之内而已。說起來這樓本是鮑上校的私人住宅,忽然從天而降了一個穆世,他隻得做出犧牲,将東側半邊樓無條件的讓了出去。幸而這樓雖然老舊,但是非常寬敞,半邊樓也足夠他起居活動的了。在布确的首次見面中,鮑上校算是莫名其妙的落了下風,同時還落了一身塵土。他年輕氣盛,頗想尋機會把丢掉的面子找補回來,然而穆世并不給他這個機會。穆世完全不理睬他。而鮑上校先還隻是心中對他不滿,後來就開始牙齒做癢,頗想咬他一口了。他沒有搞冷戰的耐性和興趣,也沒有拼出你死我活的仇恨;他隻是想要一個面子,僅此而已。後來他找到了金少校:&ldo;小金,你去告訴姓穆的,說我要請他吃晚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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