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如雪無暇聽他解釋,劈頭就問:&ldo;全沒了?&rdo;溫孝存指指遠處的幾隻小木箱:&ldo;就搶出了這一點奎甯丸,可也不值什麼錢的。&rdo;桂如雪對着那片陷成大洞的廢墟,先是凝視不語,後來才漸漸的蹙起眉頭,臉上顯出了一種六神無主的難過,咬着牙說道:&ldo;我這回賠大了!&rdo;溫孝存陪着他呆站了幾分鐘,似乎也是心情很沉重的樣子:&ldo;桂二,你把這麼貴重的藥品放到我的貨棧裡,結果……也是我看管的疏忽了。&rdo;桂如雪搖搖頭,輕聲說道:&ldo;沒有你的事,你不要亂想。&rdo;溫孝存望着他,終于也是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ldo;事已至此,我們還是先回城吧。這幾天下午,都有飛機來轟炸,城裡的防空洞多,還是安全一些。&rdo;桂如雪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回到車上,兩隻手緊緊的抓住長袍兩側,渾身的肌肉都緊繃僵硬了。溫孝存自有汽車,在前面引着路,把桂如雪帶到了自己的寫字間裡。進了房門,他從角落裡搬來一把沙發椅子:&ldo;你坐吧,這裡樓下的防空洞條件最好,我近來也不大回家了,住在這裡總覺得還安全一些。&rdo;桂如雪失魂落魄的坐下了。溫孝存見他面色如紙,嘴唇微顫,仿佛是很痛苦難忍的樣子,就出門讓雜役送了壺開水過來,自己則找出茶杯,倒了一杯熱水遞到他面前:&ldo;你别急,先喝點水。&rdo;桂如雪擡頭望着他:&ldo;我、我、我……&rdo;他突然結巴起來,&ldo;我&rdo;了半天才拼命掙出一個整句子:&ldo;我……我完了!&rdo;溫孝存拉起他一隻手,用熱水杯子燙了一下他的手心:&ldo;你也不必這樣悲觀,這個時代,一夜之間傾家蕩産的人多了去了,不過沒有關系,我們可以把損失掉的金錢再掙回來嘛!隻要我們占住了這條路線,貨物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進重慶,那就能夠很快翻身的,是不是?&rdo;桂如雪搖搖頭,扶着椅子把手站起來,在溫孝存面前來回走了兩圈,聲音極低的說道:&ldo;老溫,你不知道,我的虧空太大了。在同運輸處做這筆生意之前,我已經欠了外面幾百萬的債‐‐不,現在連本帶利,一定已經漲到千萬之上了。我本以為這一次能掙一大筆,所以就把手裡所有的錢都投進去買了西藥……我、我、我……&rdo;溫孝存見他又開始犯結巴,就安撫道:&ldo;桂二,别這樣,我們在這一行做了這麼多年,總能想到法子的。你急也沒有用。&rdo;他在從始至終的談話中,總是&ldo;我們&rdo;如何如何,聽起來仿佛是與桂如雪站在同一戰線,也陪他一起損失了許多貨物似的。而桂如雪此刻受了如此之大的打擊,也無暇去考慮溫孝存方面的情形如何,隻是在聽到&ldo;我們&rdo;二字時,稍稍覺出了一點支持的意味。&ldo;老溫。&rdo;桂如雪重新坐回椅子上,奄奄一息的開了口:&ldo;我們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瞞你說,我現在手裡還有一點金子,從南京帶過來的。可是如果在重慶出手的話,價格上吃虧太多;而且如今這個時候,局勢不定,我總不能搞得自己兩手空空……&rdo;說到這裡,他似乎是忍無可忍的搖頭籲了口氣:&ldo;我&tis;他媽的日本鬼子……我這輩子都沒栽過這麼大的跟頭!&rdo;溫孝存知道桂如雪是個行動派,一旦發了怒,向來都是動手不動口的。想必是因為他現在無法去找日本人打架,所以隻好一反常态的罵起娘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那心中一定是煩惱之極了。想到這裡,溫孝存拉了把椅子在桂如雪面前坐下,又握住他一隻手,滿面同情的問道:&ldo;桂二,那你決定怎麼辦呢?&rdo;桂如雪閉上眼睛向後仰靠過去,默默無語的思忖了半晌,忽然緊緊一攥溫孝存的手,同時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ldo;老溫,你得幫我保密,千萬不要讓人知道這批藥品是我的!否則那幫人聞風而來,非得馬上逼我還債不可!&rdo;溫孝存點頭答應:&ldo;好的,沒有問題。你放心吧。可是,然後呢?&rdo;桂如雪擡頭望向前方的窗子:&ldo;然後……然後我把手裡的金子帶去昆明賣掉,跑個圈子,大概也能弄回來個一兩百萬,隻是……&rdo;說到這裡他垂下頭:&ldo;那點錢,又夠做什麼的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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