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副官摸摸下巴的胡楂兒,笑道:“也年輕過。”
“大叔你今年多少歲了呀?”
他略一思忖,想不起個具體的數字,便老實答道:“沒有算過。”
陸濛濛驚了:“為什麼不算啊?”
“一是算不過來,二是因為先前連個回去的地方都沒有,算了也沒有意義。”
歐副官說的先前,應該是跟着蕭先生之前吧。陸濛濛想了想,咽下嘴裡的白玉茹,又問:“大叔為什麼會跟着先生呢?”
歐副官還是那個答案:“為了天命。”
陸濛濛依舊摸不着頭腦:“什麼意思啊?我到現在都還搞不太懂‘天命’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注定成為他的副官,就像大人注定成為守護神,注定守着過去的痛苦。”歐副官嘗試着解釋,表情卻逐漸凝重起來,似是歎息,又更像一種感同身受的哀傷,“明明舊人都已遺忘,舊事都已成灰,卻還是折磨着他,詛咒着他。”
陸濛濛猛地想起那些關于蕭先生的故事,心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視角看待這些事,卻完全沒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度過這些日子的。鼻腔開始泛酸,陸濛濛吸了吸鼻子,想壓制住的哭腔卻還是輕易傳到了牆後。蕭先生面朝她所在的方向站着,明明隻有一牆之隔,卻偏偏無法逾越,颀長的身影在昏暗的橘色燈光下,顯得分外單薄。
陸濛濛問:“這些年……他是不是很痛苦?”
“自然。明明無所不能,卻又無能為力;明明不老不死,卻偏執着地在等一個也許根本不會來的結果。十年、百年、千年地等,怎麼不痛苦呢?”
陸濛濛吃不下去了,呆呆地望着碗裡漂浮的杏鮑菇片,感覺眼淚下一秒就砸進碗裡。她隻有短短幾十年的壽命,須臾即逝,無論痛苦還是快樂,都會在心髒停止跳動的那一刻消逝無蹤。所以才總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很精彩地活。但是他不一樣。他無法選擇忘卻,因為有些傷口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天命對他的懲罰,就在于讓他數百萬次地品嘗自己的痛苦,反複回味蕭祁潤二十一年人生裡所有的喜怒哀樂、驚懼悔恨,他不是活了一千年,而是同樣索然乏味的日子,他迫不得已地重複了一千年。
“大叔你舍得讓他走嗎?”
“當然舍不得。”歐副官脫口而出,微頓,又道,“但如果大人能夠因此感到解脫,我可以變得很舍得。”
因為這一切真的已經足夠了。懲罰太久也太殘忍,大人為此而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多了。
陸濛濛用力揉着眼睛,想把裡面的水汽全部揉開,好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難過。如果沒有先生,她早在那個盛夏的雨夜離開了,是他的慷慨給了她後來那麼多絢爛而璀璨的時光,雖然不算長久,卻已美好到能夠讓她在看向他時,不由自主地感歎一聲不枉此生。
她隻是忽然覺得好可惜啊,往後那樣多的春秋冬夏、山水風雪,都不能陪他一起去看了。
但,隻要喜歡的人能覺得幸福,隻要他還能擁有目睹這些美好的機會——那麼,山川河海,明月清風,就都是她滿懷歡喜的禮物。
(3)
陸濛濛站在蕭先生門口,還沒來得及敲,他像早已等在後面一般循聲打開了門。四目相接,靜默半晌,要說的話仿佛完全融在目光中,彼此之間不需要言語就能領會,意思毫無差錯。
“對不起。”
連這三個字都是異口同聲。
陸濛濛終于忍不住,含着眼淚撲進他懷裡。蕭先生整顆心都快化了,輕輕揉揉她的後腦勺,用前所未有的溫柔嗓音哄她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懷裡的小家夥搖搖頭表示不生氣了,又怕他誤會,趕緊再點點頭表示好。蕭先生失笑,在她額前的碎發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陸濛濛哽咽着,很突然地蹦來一句:“為了我活下來好不好?”
蕭先生一愣,柔聲答道:“我一直,都是為了你而活着啊。”
如果不是她,他早了無生意,任由詛咒反噬,死在某個不知名的幻境之中了。
陸濛濛聞言,心中鈍痛,哭道:“我知道這個詛咒讓你很痛苦,我也覺得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你這麼好,卻偏偏要遭受這些……”
“但我現在有你了。你讓我覺得我還活着,你讓我能夠原諒自己。”隻有你能解開束縛在我心上的詛咒,你是我千年漫無邊際的寂寞中,唯一的慰藉。
陸濛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緊地捏住蕭先生後背的衣服,道:“那我們一起活下去好不好?我都想好了下次約會要去哪裡,想好了要穿什麼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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