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霜明雪被他欺負狠了,也有過些過激行徑,溫離雖然也會逗貓似的任他發洩,但等他發洩完了,都要一一從他身上讨回來,如今這般不計得失的包容還是頭一次。
霜明雪在他背後道:“何必呢。”溫離轉過頭,霜明雪望着他的眼睛:“就算你想像從前那樣對我,也沒什麼不可以,我早已習慣了。”
溫離神色忽明忽暗,半晌,道:“然後你再大病一場,狠狠吓唬我一通?”他搖搖頭:“我不可以。”
霜明雪看着他的背影,沒懂這話的意思。不過溫離如今性情大改,言行舉止,全是從前沒見過的樣子,他不明白的也不止這一點。但有天深夜,他下床喝水時不小心絆了一下,步伐交錯聲一響,溫離就忽的冒出來扶住他,等他坐穩了,旋即又隐于暗夜中,這場面并不陌生。
那一瞬間,霜明雪腦海中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堂堂魔教教主,居然成了掌中禁·脔身邊見不得光的影衛?
溫離從前說的喜歡,他是一個字也不信,如今對方絕口不提,他反而有些難言的感覺。隻是一念轉過,又覺得荒唐可笑,像溫離那般隻知掠奪占有的人,也會懂得喜歡該是什麼樣子的麼?
這本是他計策中的一環,如今雖然達成,但心中無半分得意慶幸之感。隻是先前茫茫然的鬥志,因這絕無僅有的異狀漸漸複蘇起來。
他們離開魔教足有大半月,他不知溫離用了什麼理由,才在這當口卸下重任遠行。但算算時間,嶽其铮那裡該是拖不得了。
棋局已行過半,處處絕境,十死無生。
他早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全身而退的籌碼,然而苦熬至今,局面幾經變幻,終叫他于絕地之中窺見一絲天光。
霜明雪目光深沉如淵海,心頭卻如明鏡一般。
如今便是破局之時!
他心中計較已定,面對溫離時,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從容平和。這天吃完飯,主動對他說:“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溫離背對着他的身影頓了一下,沒什麼情緒地問:“想你那個好朋友了?”
霜明雪聲音如他一般平靜:“可以想麼?”
溫離沒再開口,沉默地走了出去。
他們在當天夜裡離開。臨行前,霜明雪掀開車簾又看了一眼,溫離好似身後有眼,頭也不回道:“若是舍不得,再住幾日也無妨。”
霜明雪搖搖頭:“不必了。”
一聲淬着寒意的輕笑響起,之後再無交談。溫離自打他說要回去,臉色便沒好過,好似要回的不是自己一手掌控的魔教,而是什麼刀山火海一般。待入山門,那一身森冷寒氣好似有了實體,逼得所有人低了頭,連喘氣都不敢發出聲音。
隻是這頗具威壓的氣勢,在那個心寬膽大的碧眼兒面前全然失去了效用,他一見到霜明雪,便急不可耐地沖過來,一把将人抱住。
“你去哪了?我到處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又要死了!”
他是被驕縱大的人,不懂矜持客套,向來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心思單純至極。霜明雪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心想,我若有個弟弟,不知是不是這樣。如是一想,安慰起來愈發溫柔:“好了,我隻是去外頭養病,你看,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桑雩見他面色瑩潤,中氣堪足,癟着嘴對他捏肩捏手,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才将睫毛下垂着的淚珠擦幹淨,委委屈屈道:“……我這些天擔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就怕你……”他雖為異族,也知中原忌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呸呸,我亂說的,你肯定沒事,你現在已經好了,我們走吧,接我們的馬車就在山下,我早早就叫人備好,隻等你回來。”
他噼裡啪啦說了一通,全不把對面那個沉着臉的人放在眼中。溫離忍到現在,似乎也已到極限,甫一開口,便帶着暗藏多時,無片刻消弭的殺意:“你也别太過分了。”
桑雩脫口便道:“我不帶他走,任他留在你身邊,隻有死路一條!”
他臉頰浮起熱紅,胸口也在微微起伏,俨然是早有預料,破釜沉舟一答。霜明雪本以為他是憑着一股少年意氣行事,可如今看來,似乎不盡然。
他沒想到,桑雩已在心中認定,這是唯一能救他的機會——隻要不留在魔教,不與溫離交鋒,他便也無需動用那一經使用、再無轉圜餘地的蠱毒,因而不肯照着之前的計劃行事。
他也沒想到,桑雩這番不計後果的肺腑之言,居然真的讓溫離産生了遲疑。
教中巫神乃是故教主從西域請來的高人,扶乩七載,乩斷十三事,樁樁件件,無不應驗。
那句“早夭之命”鋼刺一般落下,始終無法消減,每想一回,這根刺便深長一分,最終化作一柄凜凜鋼刀,插進心口要害。其中煎熬滋味,直到霜明雪徹底康複才得以緩和,但桑雩的話,讓那柄從未拔出的鋼刃,再次攪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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