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小時的等待裡,度日如年不止霜明雪。溫離坐在監控後頭,一開始想的是怎麼開場才能不被讨厭。後來就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即便他選去陪坐的都是葉流雲從前的生意夥伴,其中一個還帶來了同校同學,但霜明雪抗拒的意思還是太明顯。
其實陳嶽都把人帶來了,他就是直接把婚約的事提出來,多半也不會被拒絕。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勉強不好,嶽老爺子喜歡他,是覺得他骨子裡有股子不擇手段的狠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秉性霸道,不是什麼紳士,可面對霜明雪時,他卻覺得哪怕一絲絲勉強都不應該。
他喜歡這個人,就該等這個人心甘情願。
助理來送明天的行程表,見他一直盯着投影看,揣度道:“要不要在家裡弄個局,把人請回來?”
這個提議極具誘惑。溫離表情沒變,可心裡的動搖隻有他自己清楚。他一口喝完酒杯裡的威士忌,說:“不用了,我自己慢慢來。”又問:“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麼?”
助理說:“查清楚了,陳總離開後哪裡都沒去,直接回了家。”
溫離眼神冷了冷,說:“再查,跟這個陳嶽有關系的事,全都挖出來。”
助理對他這個語氣太熟悉了,一聽就知道他要下狠手,态度跟着變得嚴肅:“是,我這就去。”
他出門時已經很晚了,但溫離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投影上的人始終不言不語,安靜跟溫離擺在桌上的照片沒什麼兩樣,偶爾一點光影轉動,是這場默劇僅有的變化。
助理不知道這麼無聊的畫面他怎麼能看這麼久,但溫離耐心的超出尋常,監控錄像裡的人不動,他也不動,專注的好像能跟人家面對面坐一輩子。
霜明雪忙完工作又去寫作業,同樣睡得很晚,不過他這個年齡,熬夜沒什麼影響。今天有一場重要考試,據傳是用來選拔保送生名額的。其實葉流雲從前計劃着,要送他去英國讀書,但現在情形特殊,他連想都無需再想。
好在他一向成績優異,保送生名額一共兩個,他還沒考試已經被學校内定。陳州顯然不清楚這個安排,昨晚陳嶽在家發了一通脾氣,陳州跟霜明雪同校,年紀又相仿,但哪哪都比不上人家,首當其沖挨了罵。他心裡憋了火,一大清早就去學校外頭的小路堵人。
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霜明雪一貫冷處理,但陳州有備而來,他自己不出面,叫了幾個流裡流氣的人堵在那裡,想讓他錯過考試。
幸而他好朋友桑雩路過,見勢不對,沖那那群人嗷的一嗓子,把偷偷跟在他後頭的七八個保镖全喊出來了。兩邊面面相觑對望了一會兒,圍着霜明雪的那群人轟然散開。
“是陳洲幹得吧?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他。他下次再找你麻煩你别忍着了,這種人不能慣!”
桑雩一路嘀嘀咕咕,非要霜明雪答應下回遇到陳洲惹事,一定要狠揍他一頓才肯罷休。霜明雪倒也沒有縱容的意思,隻說:“收拾他的辦法有很多,不一定要動手。”
桑雩眨巴着眼睛想問問細節,但他們足球隊的同學從後面拍了他一下:“放學去不去踢球?”桑雩連說了幾聲去,心情一好,就把這事兒忘了。
桑雩比他低了一級,半路上就分開了,霜明雪在教室外面站了五分鐘,掐着考試鈴聲進入教室。
陳洲本以為他缺考缺定了,美夢到了最後一刻才落空,影響比沒堵到人還嚴重的多。他一上午都盯着前排那個人影看,筆杆咬壞了好幾根,答卷也寫的亂七八糟。他雖然不打算在國内讀大學,但考試考得太差,一頓罵是跑不了的。
他理所當然把這筆賬記在霜明雪頭上,預備晚上親自去收拾人家,但霜明雪比他交卷早,收拾書包時,又發現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信封,裡面裝着他假期偷偷跑到拉斯維加斯賭場尋歡作樂的照片。
陳洲想到照片落到陳嶽手裡的場面,沒忍住打了個寒顫。他再傻也知道這是警告,就是不知道是誰的手筆——霜明雪本人?不太可能,他們母子現在還得靠陳家接濟。
那就是他那幾個家世顯赫的好朋友。
陳洲心裡憋屈的要命,但也沒有再生事的膽子,做賊似的把東西往包裡一塞,垂着頭走了。
霜明雪出了教學樓,就看見桑雩等在那裡,懷裡抱着個球,眼神有點憂郁。他一看到人,就跟個小炮仗似的沖過去:“明雪,你要跟溫氏那位大少爺聯姻?”
周宜跟桑雩同班,風言風語傳的快不稀奇,但以昨天的情形,傳謠的人說出這話多半是為嘲笑。霜明雪跟他并排往前走:“沒有的事。隻是跟長輩去他家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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