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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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很想知道夏許這半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再次托人打聽，才知為了給爺爺治病，夏許已經賣了房。去雲南之前，夏許在安城已經連家都沒有了。那麼困難，夏許也沒有聯系過他。當初将卡還給他，說結束了，就真的結束了。心髒終于痛了起來，為那個不能去心痛的人。喻宸揉着發熱的眼眶，喉嚨越來越緊。一個不該有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像強光一般将他的薄情照得無所遁形‐‐如果沒有常念該多好?如果能在與常念在一起之前愛上夏許該多好?常念近來身體狀況更糟了，喻宸抱着頭，拼命想趕走那些不好的想法，但心底仍有聲音萦繞不去：&ldo;沒有常念該多好。&rdo;校慶這天，喻宸推了工作，和常念一起回到闊别多年的母校。常念有些好奇，問怎麼想起來參加這種活動。喻宸解釋道：&ldo;今天天氣好，帶你出來走走。&rdo;常念很高興，坐在輪椅上，被喻宸推着在校園裡漫步。母校的一切都與當年無二緻，隻是學生換了一茬又一茬。典禮時間較晚，喻宸帶着常念到處走到處看‐‐他有自己的私心，來參加校慶固然是因捐款受邀，亦想借此機會，找到一些過去的回憶。而将常念帶在身邊，是因為常念也曾是一中的學生。安城一中本部占地極大，在鬧市中如古樸的世外桃源。喻宸看着年代感十足的教學樓，聽常念虛弱地說，他們的教室在那裡，他們逃課時喜歡去什麼地方……喻宸有種古怪的感覺，好像逃課時去的不是常念說的地方，一起逃課的也不是常念，甚至不是院裡的那幫兄弟。他很想問夏許班級的教室在哪裡，但他問不出口。行至一處回廊，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從側面傳來。那人以一種滑稽的語氣喊：&ldo;喻，喻大哥!&rdo;喻宸轉過頭，看到一名穿着土氣運動服的高大男子。他想不起這人是誰。男子興沖沖地跑過來，傻裡傻氣的，眸子卻異常幹淨，抓着他的手臂不停地晃：&ldo;你是喻大哥，你真的是喻大哥!&rdo;喻宸抽回手，将男子打量一番，猜到對方可能智商有點問題。常念忽然說：&ldo;你是楊科吧?楊叔的兒子?&rdo;男子眼睛一亮，&ldo;嗯嗯&rdo;直點頭。常念扯了扯喻宸的衣角，喻宸彎下腰，聽常念說，這孩子是校工楊叔的兒子，癡癡傻傻的，但非常老實，學校可憐他們爺倆，安排了教職工宿舍，楊科大他們幾歲，沒念書，在學校裡幫忙做些事，沒想到現在還在。喻宸點點頭，直起身來時朝楊科禮貌地笑了笑。忽然，楊科再次拽住他的手臂，着急地說：&ldo;喻大哥，你别走，你在這兒等等我。我等你好多年了，你終于回來了!&rdo;喻宸與常念皆是一怔。楊科說：&ldo;喻大哥，你讓我給你同學買，買早餐的錢還剩475塊，我，我很聽話，送到高考之前，還每天觀察他呢，他都吃了!你等等我啊，我回去取來還給你!&rdo;&ldo;你站住!&rdo;喻宸一把拉住轉身要跑的楊科，目光如炬：&ldo;你說什麼?&rdo;楊科吓了一跳，&ldo;我，我說我回去拿錢還你啊喻大哥!你放，放開我，我會還你錢的，我都等你這麼……&rdo;&ldo;前面!&rdo;喻宸打斷，聲音帶着幾分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顫栗，&ldo;我讓你給同學買早餐?給什麼同學買早餐?&rdo;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沖動，單單聽了一個傻子随口一說的話，就緊張得渾身有如過電。抓住楊科的一刻，他根本沒有想過&ldo;同學&rdo;、&ldo;早餐&rdo;或許隻是對方胡編的謊言。傻子的話怎麼能信?但若不信，黑夜什麼時候才能迎來光明?常念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漫起濃烈的懼色，右手顫巍巍地擡起，抓着喻宸的衣角喊：&ldo;宸哥，宸哥，你别聽他……&rdo;喻宸充耳不聞，手勁大到指骨泛白，死盯着楊科道：&ldo;我讓你給什麼同學買早餐?&rdo;楊科&ldo;啊&rdo;了半天，動作極不協調地指了指常念，&ldo;我不能說。&rdo;常念手指一僵，如木頭一般坐在輪椅上。喻宸眼神更寒，&ldo;為什麼?&rdo;&ldo;喻大哥，是你說這事不能讓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我聽你的話，誰也沒有告訴。&rdo;楊科身材魁梧，此時卻又急又怕，指着常念說：&ldo;有第，第三者在場，我不能說!&rdo;&ldo;第三者&rdo;三個字讓常念眼中的光芒頓時消散無迹，手脫力地垂下來，打在輪椅上，發出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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