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路上要小心,藍熙之。&rdo;&ldo;朱弦,我發現你越來越羅唆,跟個太婆似的。&rdo;朱弦怒瞪她一眼,長睫毛垂下去又飛快地掀上來,藍熙之看着他有趣的模樣,大笑着往自己的大黃馬走去,現在還不太晚,加快速度的話,天黑前就能趕回塢堡。藍熙之已經上馬,大黃馬的鬃毛威風凜凜的抖動着,朱弦看她嬌小的背影飒爽地消失在前方,心裡忽然模模糊糊地浮現起一幅美麗的畫面:沒有戰争,也沒有硝煙,甚至可以不是烏衣巷那種繁華與富貴,哪怕隻是小橋流水,荒村野外,她在那裡專注的畫畫,自己在旁邊給她題寫……眼前不知怎地又閃過蕭卷的面孔,他心裡一震,一股羞愧湧上心頭,立即強自壓下了那種可怕的念頭,轉身回到屋子裡,埋頭到了大堆厚厚的卷宗裡面,希望用繁忙來遺忘這種不仁不義的想法……這天,藍熙之和幾十名塢堡士卒外出視察,行了百餘裡,到傍晚才發現一個小鎮。衆人口渴想進去喝口水,進去才發現鎮上已經十室九空,少量的居民早已各自關門閉戶。這裡也剛剛經曆了胡族的一場洗劫,雖然人未死絕,但是稍有抵抗者也被殺傷殺死不少。街上到處散落着死難百姓的枯骨。藍熙之即刻下令士兵們收斂骸骨,給與安葬,又敲開旁邊唯一的一家小店鋪,買了一碗水酒灑下祭奠。一些悄悄從門縫裡張望的居民,見這夥人馬居然在鎮口的荒地上收斂屍骨給與安葬,無不又驚又喜。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一個老者先打開門,顫巍巍地走了出來。老者鬓發斑白,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ldo;各位兵爺是?&rdo;藍熙之上前一步,微笑道:&ldo;我們是甯鎮塢堡的南朝軍隊,豫州刺史朱大人屬下。&rdo;老者又驚又喜:&ldo;你們是朱大人的部下?近聞朱大人勵精圖治,屯墾開荒,接納百姓,又打了很多勝仗,我們都期盼着他北伐成功呢。這些年,我們遭到胡人屠殺,族中親眷幾快死光,我們以為南朝已經抛棄了他的子民……&rdo;老人說到傷情處,已經老淚縱橫,藍熙之想起衆多剛剛掩埋的枯骨,心裡難受,大聲道,&ldo;老人家,南朝已經在籌劃北伐,朱大人一直都在努力,你們放心吧。&rdo;&ldo;若能等到朱大人北伐成功,驅除胡虜,造福子孫,老朽死将何恨?&rdo;藍熙之心裡一陣激動,猛力點了點頭:&ldo;老人家,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如果這裡呆不下去,你們可以率衆去甯鎮塢堡,那裡還有廣大的荒田可以開墾。&rdo;老人驚喜交集卻又有點疑惑,似乎在想,這位姑娘能做主麼?孫休看出他的疑惑,上前一步道:&ldo;老人家,您放心,這位是我們甯鎮塢堡的堡主,她既然說你們可以去就一定可以去。&rdo;老人大喜就要拜下去:&ldo;多謝堡主!&rdo;藍熙之立刻伸手穩穩地扶起了他:&ldo;老人家不必多禮。&rdo;老人喜形于色地放開了嗓子,顫巍巍地道:&ldo;各位鄉鄰們快出來,我們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去投奔甯鎮塢堡了……&rdo;早已偷偷觀望多時的一道道門窗陸續打開,衆人蜂擁着圍了上來。藍熙之看看,整個小鎮已經不足一百人,一張張臉上都是惶恐和期待的表情。她心裡一酸,大聲道:&ldo;你們可以好好收拾行禮,我派塢堡士兵留下來護送你們。&rdo;衆人一起跪了下去:&ldo;多謝堡主!&rdo;藍熙之趕緊伸手扶起為首的老人:&ldo;老人家快快請起,各位也不必多禮,以後到了塢堡,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氣。&rdo;衆人站起身,歡天喜地的連夜收拾行禮去了。趙人和國人經過這些年胡人的統治,每戶人家幾乎都是赤貧。不僅如此,為了防止統治之下的&ldo;趙人&rdo;反抗,趙國軍隊将每家每戶的所有鐵器包括耕地的犁頭和菜刀都強行搜刮一空。這個小鎮隻是比鄰趙國,還不是趙國屬下,但是由于南朝的腐敗,無力庇護,也經常受到趙國軍隊的騷擾,處境和趙國治下的&ldo;趙人&rdo;根本沒有什麼差别。這些人也沒什麼多餘的東西好收拾,除了一些粗笨的家夥外,這一鎮一族的人搬遷上路,竟然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帶走。大夥正要準備上路,門口護衛的士兵忽然大喊一聲:&ldo;胡族來襲了……&rdo;小鎮居民都是手無寸鐵,每次胡族來襲,基本上都是任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現在聽得胡族又來了,男女老少立刻吓得瑟縮成一團。藍熙之鎮定道:&ldo;大家不要慌亂,孫休,我們将隊伍分成兩隊,你率一隊人馬護衛着他們先走,我率一隊斷後,馬上行動!&rdo;&ldo;是!&rdo;孫休率人抄了一條側路先行,藍熙之率領的小部分人馬立刻迎上了前來襲擊的胡族。這隊人馬不過幾十人,并非正規軍隊,而是附近的平民,每人手裡拿的不過是尋常的砍刀,就是他們平常打獵劈柴用的。甯鎮塢堡的士卒一和他們交手,才發現這些平民組成的搶劫隊伍,戰鬥力完全不輸于胡族正規軍,方相信他們全民皆兵的戰鬥力了。這支人馬和塢堡士卒人馬相當,雖然彪悍無比,但是,哪裡是塢堡訓練已久精卒的對手,戰鬥到天明,對方已經死傷十之八九,剩餘七八人趕緊亡命逃去。藍熙之截住了一個逃竄得慢一點的胡人,一劍正要刺向他胸口,忽見他面孔幼稚,目露驚惶之色,竟然不過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高大少年而已。她一劍抵在他胸口,将他迫下馬背,少年單腿跪在地上,一隻手還妄圖揮舞殘缺的大刀來砍他,就如一隻兇狠的小豹子。藍熙之揚手将他的缺刀拂落在地,少年雙眼發射出兇狠的目光,就像一頭餓狼般死死盯着她,嘴巴裡叽哩咕噜地怒罵着什麼……藍熙之看着他的幼稚面孔上那樣殘暴的狂怒,平靜道:&ldo;你叫什麼名字?你多少歲了?你為什麼要吃我的肉?&rdo;&ldo;我叫石闆,12歲。&rdo;趙國絕大多數人都姓石,即使不姓石的也改為姓石,藍熙之聽得這個少年竟然叫&ldo;石闆&rdo;,饒是這種情況下,也不由得微笑起來。少年見她微笑,忽然驚奇地發現這個女子居然聽懂了自己的怒罵,而且還是用了羯族的方言問出這番話來,眼光一閃,兇狠中有了一絲喜色:&ldo;你不是&lso;趙人&rso;,你是&lso;國人&rso;?&rdo;&ldo;不,我不是你們的&lso;國人&rso;!&rdo;藍熙之看着他立刻變得失望的兇狠的眼神,又道,&ldo;你為什麼要吃我的肉?&rdo;&ldo;我為什麼不能吃你的肉?&lso;趙人&rso;豬狗不如不是拿來吃的嗎?你們吃羊馬、豬狗難道會先問它們的意見?&rdo;&ldo;誰這樣告訴你的?&rdo;少年兇狠地瞪她一眼:&ldo;我們自來就是這樣的,&lso;趙人&rso;是賤奴,他們是我們的奴隸,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耕種的土地是我們的,他們的所有東西都是我們的,我們來取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應該?我們自來就是這樣的!要叫我抓住你,一定把你殺來吃了……&rdo;我們自來就是這樣的!為了維護少數異族的統治,趙國的法令确實是這樣規定的,胡人可以随意拿走漢人的東西,胡人可以辱罵漢人,但是漢人不得辱罵胡人。為了教育孩子不要在中原中迷失,就是和平時期也給孩子吃人肉,告訴他們&ldo;這是豬狗一般的奴隸、牛馬一樣的畜生&rdo;!豬狗本來就是拿來吃的,牛馬本來就是拿來奴役的,所以,他們的孩子從一懂事開始,就明白&ldo;趙人&rdo;是可以随便打殺辱罵奴役驅趕的。殺他們和殺豬羊毫無區别!藍熙之看他兇狠地看着自己,忽然道:&ldo;你看看我和你們族中的女子有什麼不同?&rdo;少年怒道:&ldo;有什麼不同?都是女的!不過,你比她們好看!&rdo;藍熙之見他孩子一般天真的回答,微笑起來:&ldo;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就理所應當覺得我應該随便被屠殺随便被你吃了?你會殺你們同族的女子來吃了麼?&rdo;少年張口結舌,一時回答不上來。藍熙之的劍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微微用力:&ldo;現在,你是我的俘虜,我要殺你了,也把你殺來吃了,你怕不怕?我會先把你的頭割下來炖熟,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下酒,然後再把你的四肢砍來腌着慢慢吃……&rdo;少年見這滿面微笑的女子忽然說出這種話來,兇狠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不由自主道:&ldo;不要吃我……我害怕!&rdo;藍熙之見他孩子氣的眼睛裡那般的恐懼,心裡忽然浮起一陣深深的悲哀,歎息一聲收了劍:&ldo;你害怕被殺,你可知道那些&lso;趙人&rso;也是害怕被殺的?你走吧,我不殺你!你記住,我們不吃人,豫州軍都不吃人!&rdo;少年翻身站起來,如獲大赦般拔腿就跑,跑出好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看着藍熙之,大眼睛裡的兇狠和恐懼之色都褪去不少,看了幾眼,又撒腿跑了。安頓好投奔塢堡的百十号百姓,一時,堡裡再無大事。藍熙之趁着空暇時間,召集了孫休等人商議如何擴大墾田範圍的事情,讨論了半天,正要各自散去,忽報豫州刺史朱大人前來塢堡。藍熙之急忙迎了出去,隻見朱弦騎在馬上,一臉的怒意。朱弦這些年來沉穩多了,喜怒很少形于面上,藍熙之見他今天大失分寸,不由得一驚,訝然道:&ldo;朱弦,你有什麼事情?&rdo;朱弦下馬來,跟她一起進入塢堡的簡陋的議事廳堂,坐下喝了幾大口茶才憤憤道:&ldo;他們将慕容俊放了……&rdo;&ldo;誰将慕容俊放了?&rdo;&ldo;大燕和魏國不知使出了什麼詭計,慕容俊被押解到半路上時,他們就秘密賄賂了司空李亮,結果,李亮暗地裡竟然将他放了……&rdo;藍熙之聽得目瞪口呆,自己好不容易抓獲慕容俊,馮太後和石燕國使者也曾費盡心思要拿了自己和朱弦去換取慕容俊,為此,她猜想,也許石良玉還和馮太後決裂了。現在倒好,朝廷什麼談判籌碼沒撈到,反倒讓慕容俊半路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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