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蟲聲蟄蟄,遙遙地傳來隔壁會真樓的笙歌,元墨額頭抵着門闆,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一個是瘋子,一個是酒鬼,你有這兩個雙璧,生意怎麼好得起來?”
阿九靠着倚着門,發絲垂散,阿九從不梳髻,更别提插金戴銀,打扮相當随意,月光淡淡,阿九發絲和衣袖在風中微微拂動,仿佛要淩空飛去。
“唉。”元墨肚子裡的氣好像歎不完,倒不是發愁生意,而是不明白紅姑和雲姨,“我一直弄不明白,以她們兩個的才情相貌,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一天換一個都成,幹嘛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紅館生意冷清,不單是因為人才凋零,更是因為紅姑時不時就要出來撒一下酒瘋,将坊中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客人趕得幹幹淨淨。
“情”之一字,像劇毒。
昔日的雙璧,一個已經瘋了,一個天天醉到發瘋。
“癡愚。”阿九簡單作評。
元墨長歎一口氣,咕哝:“哎,這回姜家出事,不知道今年的評花榜還辦不辦得成,隻怕要換地方了……”
阿九忽然擡起了頭:“評花榜和姜家有關系?”
“可不是?小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他家四伯,花魁一俟選出,可以在姜家花廳獻藝。那一日正是七夕,聽說七夕是姜家家主生辰,每年的這一天,姜家都會大宴賓客,遙祝家主生辰快樂,所以這一天平京的權貴幾乎雲集在姜家。你想想,這是多大的露臉機會啊,以往的評花榜從來沒這麼風光過!可惜啊可惜,偏偏出了這種事……”
阿九道:“不會。”
元墨已經适應了阿九說話的風格,知道阿九說的是地方不會換,愕然:“為什麼?”
“姜家家主失蹤的事,始終都壓着,顯然是不想讓皇家知道。已經定下的七夕絕不會更換,以免惹得有心人生疑。”
“咦,挺有道理。”元墨忍不住點頭,點完又有點好笑笑,“哎喲,我們操的這是哪門子心?換不換地方,關咱們什麼事?”
她說着便要走,身後傳來阿九的聲音:“我去。”
元墨不敢相信地回過臉。
評花榜首先需得遞花帖。
所謂花帖,是指将女伎的姓名、出身、技藝、性情等等寫在一份淡紅灑金紙箋上,交到會真樓。
會真樓之所以有這個資格,一來它是京城第一樂坊,二來,它家有上一任花魁。
花帖遞到上一任花魁手中,花魁于六月初一之前将進封入絲囊,盛入錦盒,交給花榜的評審官。
評審官共有十二人,有文人雅士,有江湖豪客,也有達官貴人,姜其昀便是評審官之一。
等到六月初六,所有參選花榜的女伎将在會真樓進行第一次初選,隻取前十二名,名為“十二春”。
七夕之夜,會在平江之畔擡起高台,從“十二春”中選出花魁,花雨開道,金辔香車,橫貫整座京城,送入姜家獻藝。
屆時整個京城的人都将拜倒在花魁的豔光之下,那是無數女伎都渴望的最高夢想。
元墨上會真樓遞花帖的時候,夏婆子起初不敢相信,随後哈哈大笑,全身的肥肉都在震動:“小老弟,你怎麼這麼想不開?選花魁要花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有捧的起來的,捧一捧賭一賭也罷了,你們家那些貨色,連我家仙兒的手指都比不上,你又何苦拿銀子打水漂?”
“比不比得上,等比了再說。”元墨不卑不亢。
此時此刻,她忽然發現自己以前和夏婆子的針鋒相對有多愚蠢——赢不了人家,放再多狠話也是赢不了;而若是有赢的底氣,又何必去放狠話?
現在她心中就充滿了這種底氣,整個人都和和氣氣,從從容容,将花帖遞給玉菰仙。
玉菰仙伸出兩根纖纖玉指,仿佛多碰了這帖子一分,手就髒了似的。
在玉菰仙眼裡,紅館和元墨都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她讨厭紅館,因為總有客人提起昔年的雙璧坊,她也讨厭元墨,因為元墨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就好像紅館不曾敗落似的。
“裝模作樣!”
元墨走後,夏婆子向着元墨離開的方向道,“我就不信他能折騰出朵花來。”
玉菰仙輕輕将花帖扔進絲囊裡,撇了撇嘴:“他敢來,那就掏空他的家底。替我把話傳出去,今年的花燈不上一百盞,就不要再到我面前來了。”
夏婆子眉開眼笑:“是。”
元墨一回紅館,就被元寶請進了大廳。
姑娘們都在,手裡不是捧着衣裳,就是捧着首飾,紛紛送到元墨面前來。
元墨不解:“這是幹什麼?”
“我的東西也不多,全在這裡了。”歡姐撫着手裡的一隻螺钿盒子,臉上有一絲迷濛的微笑,“當年花錢如流水,早知道該省減些,給自己多打點金銀首飾,如今後悔也晚了,你先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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