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說:“無足輕重。”
然而周鳴鞘伸出手,輕輕捧起他的臉。他一遍遍的用拇指摩挲穆陽的耳下,穆陽就像一隻落魄的流浪狗,終于在世界盡頭找到主人似的,簌簌地顫抖起來。最後他握住周鳴鞘的手腕,輕聲告訴他:“是平南。”
他說:“是七歲以前的平南……”
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第20章20
然而這些都是後話了。那一天,曹晟離去的那一天,穆陽站在朝霞中,身披溫暖日光,心胸卻冷得像三月寒冬。
那一天,這些事情還沒來得及發生。
曹晟下手也狠,當時把穆陽撂在地上,柏油路面凹凸不平,還散落着不遠處五金店廢棄的釘子與小型鋼管。脆弱嬌嫩的皮膚和它們一打照面,被劃出血口,穆陽險些破相。
傷口很深,大裂谷似的,穆陽卻一而再再而三不耐煩地說沒事,周鳴鞘冷笑,說你他媽給我閉嘴。
穆陽看了他一眼,乖乖地閉嘴了,拿着挂号單坐在走廊等,周鳴鞘就去門診處給他交破傷風的錢。
然而他很少去醫院,這幾乎是周鳴鞘第一次獨自走進醫院。他很少生病,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一頭霧水,周鳴鞘就蒼蠅似的迷路了。他得在住院區的護士站找到注射科,然而這該死的病房怎麼每個都長得一模一樣?
周鳴鞘隻好用笨方法,一個門接一個門的仔細看。
于是他沒想到,他在其中一間住院病房門口的姓名冊上,看見母親的名字。
三床,沈銀珠。
周鳴鞘在門口站了片刻,像僵住似的,回不過魂。
他鼓足勇氣推門進去,回應他的卻隻有風。
清晨的煦風穿過窗戶,吹起紗簾,進入走廊,席卷着跑過他的耳邊。風仿佛帶着母親身上獨有的一絲草的清香,然而轉眼又消失不見,周鳴鞘根本抓不住。
——三床空無一人,隻有一個陪床的小姑娘坐在窗邊,端着一碗銀耳羹擡頭來看。她被周鳴鞘盯得面紅耳赤,一時間赧住,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
周鳴鞘的心便“砰砰”跳起來。從來沒有跳得那麼快,那麼急,好像要飛出去似的。于是他跟着他的心,急不可待地在走廊上奔跑起來。曾經他畏懼與母親再見面,可是此時此刻,經曆了這驚天動地的一晚,他好想見她,他隻想撲到他最熟悉的母親的懷抱裡,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把那枚骨戒還給她。
周鳴鞘一路飛奔找到了護士站,坐在台裡的小護士被他吓得不輕。
她聽着周鳴鞘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那個叫沈銀珠的病人去了哪裡,呆了片刻,才“嘩啦啦”地去翻記錄本,半天“啪”地一合,對上周鳴鞘那雙幾乎燃燒着火焰的眼睛:“她出院了。”
周鳴鞘執拗地追問:什麼病?嚴重不嚴重?去了哪裡?
護士柳眉倒豎:你是誰?關你什麼事?這是病人的隐私,不能告訴你。
周鳴鞘垂下眼睛:她叫沈銀珠,是我媽媽,小個子,黑,眼睛很漂亮。她不要我了,可是我想見她。
護士長一直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聞言擡起頭來:我相信你。你和她長得五分相似。
她看周鳴鞘的眼神,不知是憐憫還是遺憾,“她出院很久了。那名單一直沒換。病,沒治好——甲狀腺的病。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護士長說:“隻記得她身上有很重很重的魚腥味,怎麼洗也洗不掉,大家都捏着鼻子,不肯和她在一個病房。你到海邊去找找吧,到十三湧去,”護士長說,“她像是生活在海上的人。”
可她曾經是生活在山林裡的人。
周鳴鞘隻渾噩了一瞬間,低着頭不說話。
但他的心也隻在那一瞬間消沉。很快,他又振作起來。
他早已習慣了接踵而至的災難,早已習慣了世界如海嘯孤島、如裂谷山林。他少年人的肩膀堅硬得太早太快,如今已足以承擔起這一切。于是禮貌地道了聲謝,又面不改色地詢問注射科在哪。
他根據指引終于找到護士,拿到了破傷風的針,回到B号樓走廊找穆陽,穆陽正眯着眼睛靠坐在破舊的淺綠色的長凳上,聽見響動,擡頭看。
一線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長。雪白的牆,草綠的椅子,穆陽是這副油畫裡的唯一主角。
然而他的臉好紅。走近了,周鳴鞘能感受到他熾熱的呼吸。
周鳴鞘皺眉:“你臉怎麼……”
話還沒說完,被穆陽打斷。穆陽站起來,搖晃了一下,周鳴鞘伸手去扶,然而穆陽說:“你怎麼這麼慢……”
聲音很低,像撒嬌似的,帶着一些委屈,小動物一樣撓得周鳴鞘心裡癢。
然後穆陽對他說:“頭疼,周鳴鞘,我頭好疼。”他說,“為什麼這麼難受?我難受,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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