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覺得身體裡的氣息越來越少,多呼出一口,就少一口了。醞釀半天之後,薛宸才對宋安堂問道:&ldo;是哪家的姑娘?&rdo;宋安堂聽薛宸主動詢問,心中一喜,毫不隐瞞的說道:&ldo;是玉榮侯府的嫡小姐,姓洛叫雅芬,人很不錯,很好相處的。到時候她進了門,我讓她叫你姐姐,不過她畢竟是平妻嫁進來的,你也别太挑剔,可不能用對妾侍的态度對她,知道嗎?&rdo;&ldo;……&rdo;薛宸又是自嘲一笑,郁氏根本就是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玉榮侯府的嫡小姐……這哪裡是找平妻呀,根本是在找續弦!玉榮侯府又怎會肯嫡出的小姐做個平妻呢?隻是可笑,她這還沒死呢,他們人就已經找好了。這是她本就對宋安堂沒什麼感情,若真遇上個對宋安堂有感情的女人,他這麼一句話,沒準就能直接害死她了。不過,也許這正是郁氏的目的吧,隻可惜,她錯估了薛宸對宋安堂的心。勾唇問了一句:&ldo;什麼時候娶,定了嗎?&rdo;宋安堂知無不言,說話間都帶着笑意,說明這件事讓他心情很不錯,回道:&ldo;其實我們兩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庚帖也換了,日子就定在明年三月裡吧。&rdo;兩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可她這個主母卻什麼都不知道。明年三月……現在都已經臘月了,還真是什麼都準備好了。薛宸感覺自己的力氣一點一點在身體中流失,就連手指都不願意擡起半點來,原來油盡燈枯就是這種感覺啊。郁氏真是多此一舉,其實根本不用讓宋安堂來刺激她,她就已經不行了。目光看着淡黃色的繡牡丹纏枝紋的承塵,薛宸突然想到,如果她撐不到明年三月就死了,他們會先辦喪事,還是先辦喜事……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喉嚨口像是被噎着什麼,心口堵的慌,可是偏偏連爬起來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沒有覺得有多痛苦,薛宸就那麼閉着嘴,睜着眼睛,靜悄悄的離開了這個讓她疲累了許久的塵世。宋安堂還在等薛宸的回話,見她盯着承塵看了很久都沒反應,這才站起來去看她,見她雙眼已經失去了焦距,宋安堂才震驚的伸手在她鼻尖探了探,然後便吓得往後倒去……☆、喪事敲打哭鬧的聲音在薛宸的耳邊響起,感覺很混亂,腳步聲嘈雜的很,鼻尖還能聞見濃郁的香燭和燒紙的氣味。薛宸緩緩的睜開雙眼,面前的東西由模糊轉清晰,似乎……是一塊蒲團墊子,蒲草的編織成一條條紋路,交叉着疊加。然後是一身白素的衣擺,她的手縮在袖子裡,袖子也是純白的,這樣的缟素,自從十一歲那年母親過世的時候穿過,其他時候是怎麼也不可能穿的。微微擡起頭,薛宸想伸手揉揉眼睛,因為她似乎看見了一個靈台……難道是她死了以後,宋家在給她辦喪事嗎?可當她把手從袖子裡露出,送到眼前的時候,又是一驚,這手怎麼……變得這麼小了?疑惑的擡頭看了一眼,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靈台之上,放着鮮花與貢品盤子,中間放着一人的牌位,木牌紋理細密,雕刻精緻,兩旁皆是駕鶴祥雲的镂雕,在繁雜的镂雕之後有一塊木闆,上面用燙金字寫的字,比這塊精緻的牌位本身更要引起薛宸的注意。&lso;亡妻薛門盧氏染霜夢清之靈位。&rso;盧染霜正是薛宸母親的名字,夢清是她的小字。看着那牌位,薛宸的眼睛有點發熱,就在她盯着牌位失神的時候,耳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ldo;小姐,該起來上香了。&rdo;薛宸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同樣穿着素服的圓臉婦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語調,這眼眶紅紅的婦人,不是平娘嗎?她娘盧氏的管事媳婦,娘親死後,桐娘和平娘就在自己身邊伺候,可就在她出嫁之後,桐娘就因病回了鄉下靜養了,沒多久就病死,正是平娘始終守在她身邊,直到幾年前才去世。平娘見薛宸跪着不動,以為她是跪的腿麻了,就過去扶她,真是的觸感讓薛宸渾身一震,驚訝的站起了身,然後就發現整個視野都不對了,她死之前雖然病弱的很,可是最起碼一個靈台,不應該會這麼矮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高,也是比從前小了不知多少,她在十三歲以後,就長得比平娘要高了,怎麼現在看她還要仰起頭來看呢?&ldo;小姐,奴婢知道您傷心,可夫人已經走了,您以後可要堅強一些呀。&rdo;平娘的話一字一句的在薛宸耳中回蕩着,夫人……已經走了……薛宸當然知道自己的娘親已經走了,并且已經走了二十多年了。平娘以為薛宸是傷心過度,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傻愣愣的,平娘剛剛止住的眼淚就又騰了起來,薛宸下意識的要去給她擦眼淚,可奈何身高不夠,平娘見她這樣,終于是忍不住了,跪下來抱着她痛哭起來:&ldo;我可憐的小姐啊!夫人就這麼撒手去了,留下你一個人今後可怎麼辦啊。我的小姐啊……&rdo;平娘向來就是個大喉嚨,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從不扭捏,一開始的時候,薛宸還會嫌棄她,可是後來日子久了,她才知道平娘對她的好,在她最難過,最困苦的日子裡,始終不離不棄守在她的身邊。薛宸被平娘抱在懷裡痛哭,不過平娘沒能哭太多時候,就被人打斷了,另一個婦人從外頭走入,正是桐娘,看見平娘還在哭,就過來把她拉了起來,帶着些訓斥的口吻,說道:&ldo;啧,讓你來安慰小姐,怎麼你就自己哭上了,外頭那一大堆的事,也不見你支應,就知道幹嚎。&rdo;印象中的桐娘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兇過,正這麼想着,桐娘的目光落在薛宸身上,立刻慈愛的勾起了恰到好處的微笑,蹲下身子來對薛宸說道:&ldo;小姐啊,夫人走的時候,把你托付給了奴婢,今後你就把奴婢當做你的娘親,奴婢一定會拼命守住你的。&rdo;薛宸有些訝然的看着桐娘,難道真的是年代久了,她從前竟然從未覺得桐娘是個說話毫無分寸的人,或者說,她從來沒有發現,她竟然會是這樣的人。讓她一個正經小姐,當奴婢是娘親這話,就是在小門小戶裡,也是容不下的,也隻有稚童聽在耳中,會覺得感動,可畢竟是亂了章法的。薛宸看着滿臉哀戚,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的桐娘,竟然脫口說出了:&ldo;你是奴婢,我怎麼當你是娘親?&rdo;字正腔圓的話在靈堂中響起,外頭賓客的嘈雜聲音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掩蓋了,桐娘一臉的震驚不相信,回頭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平娘,平娘被她眼睛一瞪,難得氣短往後縮了縮,桐娘站起了身來,走到平娘面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後才對薛宸屈膝彎了彎,說道:&ldo;奴婢是太心疼小姐了,說話逾距,小姐切莫見怪,外頭還有好些事要做,平娘你也跟我出去做事。&rdo;平娘有些猶豫:&ldo;可是把小姐一個人留在這靈堂裡,她會害怕的。&rdo;桐娘又冷冷瞥了平娘一眼,然後又轉過頭來,對薛宸溫柔說道:&ldo;小姐,這棺木中躺的是夫人,你的娘親,不用害怕,外頭事多,老爺說了,讓奴婢和平娘一同負責,奴婢們這就出去做事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好好的,行嗎?&rdo;薛宸又看了一眼依舊不太想走的平娘,隻見桐娘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拽,在跨過門檻的那一刹那,桐娘竟然還偷偷的捏起了兩指,在平娘的胳膊内側狠狠掐了一下,痛的平娘臉都皺起來了,可生怕薛宸看了害怕,竟然生生的忍了下來。待她們走後,薛宸才在這個靈堂中四處打量起來,到處都是白幡藍綢,頂上挂着鮮花簾子,靈台後面就是停放的棺木,薛宸眼睛一熱,擡腳往後面走去,她的身量也将将就是被擱置在凳子上的棺木高度,踮起腳來的話,正好能夠看見棺木中的情形。棺木還沒有蓋棺,棺中人該是死了沒多久,一個穿着并不那麼花哨壽服的女人安詳的躺在裡面,臉上蓋着一塊方方整整的白布,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可是在這一刻,薛宸并不害怕,她甚至想擡手去揭開那塊白布,看一看下面毫無氣息的臉。她不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接下來她會看見什麼,其實這就是個夢,揭開了白布,看到的會是自己的臉吧。她已經死了,這是不争的事實,所以才會見到桐娘和平娘,所以,這棺木中的人,肯定就是她自己了。帶着這樣的疑問,薛宸又走回靈台前,将四五個蒲團全都拿過來疊在一起,讓突然變矮了很多的自己,站上去,一手扶着棺沿,一手就伸入棺木中,揭開了那塊白布。冰冷的觸感仿佛刺痛了薛宸的心,棺木中安靜躺着的女人,有着一張和她的娘親相似的臉……事實上,薛宸已經有些不記得自己娘親的模樣了,但她可以肯定,這個人真的就是她的娘親。雖然還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薛宸的鼻頭竟然難以控制的發酸,眼眶熱了起來,不消片刻,熱淚就滴落在棺木中人的華麗壽衣上,嘴裡呐呐的喊出了這個萦繞在她心頭好多年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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