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為榮恩公送行,因此即便沒有位高權重者前來吊喪,也讓沈府平添了肅穆與莊嚴。
沈書雲醒來後,淚水就像是墨泉的水,沒有堤壩地汩汩而下,一整日都水米未進。
她撐着身子披了裘衣就要去淩雲院,顧不上腳上還穿着睡鞋,而院子裡落滿了積雪。她什麼都看不清了,隻想着祖父的肉身還停厝在家中,還沒有擡出去掩埋,她幻想着還能把祖父喚醒。
看她已經失了神志,幾個丫鬟還有翁姨娘派來穩定局面的幾個嬷嬷,強行按住了沈書雲,給她灌下了驅寒凝陽的草藥湯,才制止住她。
沈書雲最後被念春強行披上了麻衣,戴上了孝标,連催帶哄地帶到了餐桌邊,逼着她用些粥飯。
然而沈書雲看到了粥飯,就想起了祖父最後幾年都是在吃粥。看到了碗筷,就想起祖父最喜歡的銀勺,不知道他死後,翁姨娘會不會妥善收納他生前心愛的諸多遺物。
就連一片雪花,一張信箋,都讓她腦海裡不斷閃過在祖父身邊的點點滴滴,于是失去人間至親的悲戚,便根本止不住。
“姑娘,再這樣傷懷下去,身子要受不了的。若是國公爺在天之靈看到你這幅樣子,也要傷心不已。逝者已逝,咱們都得節哀。”
其實,念春說這些之前,沈書雲就沒有再繼續哭了。
沈書雲很迅捷地去取了狐狸裘的鬥篷,踢了睡鞋,彎腰給一雙悲涼的腳套上靴筒,在念春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已經走到了院子當中。
四下裡都是皚皚的積雪,唯有她身上的鬥篷是豔麗的紅色,在這嚴寒之中,仿佛落入雪帕裡的一滴受傷後的血。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陽光灑下來,沈書雲卻覺得周身都被凍得麻木,連鼻腔裡呼出的氣息都化為了一道道白煙。
她幹枯的悲傷,唯有眼淚都掉不出來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形銷骨立,才是真正的寸斷肝腸。
念春追出來,看了看她确實穿得不單薄,才放了心,但旋即又有了新的擔憂。
“姑娘,你穿着大紅色,不好去靈堂的。”
沈書雲自然有白色的錦帽貂裘,念春不過是看她剛剛止住了淚水,怕她現在過去靈堂,再傷心過度,惹出什麼急症來。
“我現在不去靈堂。好念春,我想去園子裡看看雪。”沈書雲說。
念春“嗳”了一聲,對沈書雲囑咐:“姑娘等等我,我去取了棉衣,和你同去。”
可是當念春裹了棉衣出來時,院子裡已經空空如也了。
沈書雲并沒有等她,而是一個人,在阖府都在準備喪儀的時候,穿着一件豔紅的鬥篷,穿梭在榮恩公府的後宅中。偶爾,她身旁走過手忙腳亂且身着白衣的下人們,仍然像往日一樣,以微微的颔首,回饋他們的行禮。
隻是在她走過之後,身後的奴仆會忍不住嘀嘀咕咕她為何在這樣的喪期,穿着一身紅色招搖。
何氏正在滿枝紅門口,帶着沈書露去靈堂給榮恩公上香,遠遠看到沈書雲的背影閃過回廊,對沈書露笑道:“還以為她是多麼孝順的人,這時節穿一身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門子呢,歡天喜地也不擺弄嫡長女的虛飾了。”
沈書露嗤笑一聲:“有母親前些日子對蕭表哥說得那番話,恐怕早就沒有了迎娶大姐姐的心了。去哪裡出閣?橫豎母親以後随便給大姐姐指一門親事便了,咱們也不是什麼國公府了,大姐姐也就将就将就吧。”
何氏也忍不住得意,還繼續幸災樂禍:“或許你們祖父殁了,大姐兒是真的瘋了,衣服的顔色都分辨不清楚了。那便老在家裡,不必家人了。能寫會算,正好替我當個掌櫃的人。”
第四十三章
沈書露看了一眼何氏:“母親還是太心軟。祖父在世時,誰把母親放在眼裡?連帶着霄哥兒都一樣擡不起頭來,怎的以後還讓她鸠占鵲巢,正經的嫡長子難道不是霄哥兒?”
沈霄是何氏的軟肋,沈書露這眼藥正好上在了何氏痛處。
沈書露看何氏的臉色逐漸難看下來,沈書露露出了一份得意。
“她畢竟是嫡長女,若是做得太過分,你父親也不會應允的。”
何氏雖然是個小家子氣的人,但到底并不是一個壞透的人,她對沈書雲多年來備受寵愛的事情難以釋懷,但倒也沒有置她于死地的兇惡之心。
沈書露卻不同。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母親若是開頭不好好立規矩,小心大姐姐仗着祖父的餘威,日後繼續端着點嫡長女高不可攀的款兒。不如趁着祖父剛剛薨逝,母親借着機會,把家權奪回來。原本就是祖父被大姐姐哄騙這麼多年,才亂了長幼之序,霄哥兒好好的嫡長孫沒有個起解。何況還有東院叔伯和王氏虎視眈眈,若母親這時候不肯重新振作,仔細以後都沒人認你這個正經主母。錯了嫡庶,大哥哥将來某個一官半職,就要把霄哥兒不放在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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