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師徒兩人同時又心知肚明。且先不論往神像頭頂刻業生印的賊人究竟為誰——此番一時衆亂難平,首先需要做的,是立馬安撫鎮民百般猜疑的心态。
印斟原想找張合适尺寸的絨布,将神像從頭到尾徹底蓋住,之後今日的參拜一行到此截止,待得隔日神像修複完全,再另行上山也并不算遲。
但很顯然的,成道逢完全沒有這樣做的打算。從始至終,他那一張爬滿細紋的冷臉,近乎都扭曲到了一種猙獰可怖的地步。
印斟能夠理解神像遭辱帶來的滔天怒火,可他那時将成道逢的所有表情盡收眼底,卻愣是沒能看懂其間含帶某些意味不明的隐晦情緒。
兩人先隻在嘈雜不斷的人聲當中,有過一段較短時間的對視。
一直到片刻過後,印斟幡然醒悟,繼又略微有些失神。
他猜也許現在成道逢要的,并不是任何一套相對合适的措辭……而是一個絕對固定的答案。
——成道逢想讓印斟說的,無非就是搶先包攬所有罪名,承認損毀神像一事皆是由他親手而為。
反正理由是什麼都好。心存惡念,或是一時沖動,随手鬧個玩笑也罷……隻要能讓鎮民稍事安心,繼而停止對妖物入鎮的一切可怕設想與輿論,便是暫且穩定來楓鎮的最佳手段。
歸根結底,也不過是拉印斟來做隻替罪羔羊,借此理由粉飾太平,營造璧禦府成家能夠隻手掌控的和平假象。
果然待得片刻過後,成道逢凝視面前沉默寡言的徒弟,反又再次追問道:“……就隻這些?”
“我昨晚确是在祠堂守夜,沒來得及回府。”印斟看穿師父心中所想,因而淡淡将目光移開,“但神像受損一事,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成道逢神情陰鸷,仍舊不改一色:“與你無關?”
印斟同樣冷硬道:“與我無關。”
“你再說一遍。”
印斟赫然擡眼,目光登時利如刀鋒:“師父希望我說什麼?”
身後蓦地傳出一陣竊竊私語,有人在議論,同時有人在恐慌,卻多半是滿臉手足無措的模樣,似對遲來的真相全然困惑無解。
“神像是我毀的?業生印是我鑿的?”印斟涼聲道,“還是别的什……”
話未說完,迎面即是一記耳光,“啪”的一聲,幾乎響徹了整整一間祠堂。
印斟牢牢實實被成道逢一巴掌打偏了頭,另半邊耳朵甚至仍在嗡嗡作響。回頭時側頰五道鮮明泛紅的指印,頓将一旁看呆的康問吓得渾身打顫,當即彎腰前去勸慰求情道:“師父息怒!師父息怒!師兄他不是故意的!”
周圍一衆不知情的鎮民亦是駭得不輕,慌亂驚愕之餘,再不敢在這成老爺子面前吐出半點疑言。
“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成道逢面帶不善,隐怒之下,語氣已是說不出的沉冷難言,“印斟,為師教你養你,難道是由你在此般場合胡作非為的麼?”
印斟雖一向對待師父溫馴有禮,從未有過任何反叛抵抗的意向。無奈他性子耿直倔強,最是忌諱無端認錯——成道逢愈是意圖拉他出來替罪,他便愈發不願就此順從。
說到底成道逢心裡怎樣想的,印斟完全不能理解。反正自打柳周兒一事在鎮中徹底鬧開,成道逢便似一直在有意無意遮掩什麼,顯然對某些事情有着相對刻意的隐瞞。
印斟無法從中猜透虛實,終隻是一字字道:“弟子犯錯在先,但絕非有意作亂。師父若有閑心追究這些瑣事,倒不如先行安排上山參拜的鎮民……首先解決他們的去向,不才是璧禦府應當做的事情嗎?”
此話既出,成覓伶已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師兄,你也消停一點!”
印斟側目反問:“我方才說那一番話,難道有什麼不對?”
康問也駭得皺眉道:“師兄……”
“罷了……印斟,這話是你說的。”成道逢臉色雖難看至極,語氣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靜,“管家,取我木杖過來。”
霍石堂應聲點頭,随即回身将那擱在門後的木制長拐端上前來,一言不發,彎腰緩緩遞至了成道逢面前。
衆人猝然見得此狀,議論之聲如潮水起,很快随之衍生出另外一層順理成章的猜想。
“看成老爺子那表情,莫不是在神像上刻業生印的王八羔子……真是他的大徒弟印斟吧?”
“怎麼可能?那孩子為人踏實得很,我不信他能幹出這等邪門事兒來!”
“怎不可能!人老爺子都要出手打人了,你說這事兒到底是不是他幹的?”
說完有人揚手朝前一指,果見印斟已朝神像面前俯首折腰跪了下去,畢恭畢敬磕出一記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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