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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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朔想起那一年與顧雲羨在珑江池畔的偶遇，打那以後，他年年上元節都會去那裡。當初他之所以主動結交佟義，替他的河燈題字，也是因為心中存了一個飄渺到近乎虛無的心願：也許有一天，寫了他字迹的河燈能夠送到她的手中，由她親自放入碧波流水之中。&ldo;今年上元節，珑江池邊出了亂子。我看到你當時正和一位夫人站在一起，你挺身護住了她。我總覺得，你看她的樣子，和别人不一樣……&ldo;我覺得，你喜歡她……&ldo;六郎你不用急着否認，我不會問你那人是誰，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隻是覺得，既然你和那位夫人這麼多年都沒能在一起，說明你們之間是沒有希望的。你和她，就好像從前的我和你一樣，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放過自己，别那麼執拗？&rdo;好像在很多年前，看出他心思的佟義也這麼勸過他。他們兄妹果然是如出一轍的性子，連勸慰人的話也一模一樣。&ldo;六郎，我希望你過得好。就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雖然你如今已是春風得意的天子近臣，可我總覺得，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你開心。如果那位夫人是你的心結，那麼，你可不可以試着把這個結解開？&rdo;佟芸萱說完這句話，終于慢慢轉身。她一雙盈盈妙目中已經滿是淚水，卻逼迫着自己不要移開目光，認真地注視他，&ldo;看那位夫人的樣子，定不是普通人，多半是什麼權貴的妻妾。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你對她的情意不僅苦了你自己，也會傷害到她。&ldo;所以六郎，你忘了她吧……&rdo;正文☆、142室内是久久的沉寂。崔朔看着佟芸萱，揚唇一笑，眼中隐有歉意，&ldo;真是個傻姑娘。&rdo;輕歎口氣，&ldo;這些年，是我害苦了你……&rdo;&ldo;不，不關六郎你的事。是我自己犯傻。&rdo;佟芸萱胡亂地抹淚，&ldo;但我已經想通了，你也一定可以的……&rdo;&ldo;我一直跟阿義說，芸萱你是個有慧根、有福氣的，知道怎麼讓自己過得好……&rdo;崔朔目光溫和，&ldo;如今看來，你果然比我豁達。&rdo;&ldo;六郎……&rdo;見他的态度不是自己期待的，佟芸萱有些不安道。&ldo;你說得對。我的情意隻會給别人帶來麻煩，早就不該留存于世。&rdo;崔朔安慰地朝她笑笑，&ldo;你放心吧。即使我以後想要犯傻，也沒機會了。&rdo;說這話時，他的口氣是那樣自然，仿佛這些都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把自己的情意輕賤到地上，似乎不想再看一眼。佟芸萱雙唇緊抿，慢慢站起來，&ldo;我的話說完了。我回了。&rdo;崔朔點點頭，&ldo;早點休息。&rdo;佟芸萱轉身朝外走去，正要出門的時候崔朔在身後喚了她一聲，&ldo;芸萱。&rdo;佟芸萱回頭。崔朔靠在c黃榻上，眸含笑意地看着她，淡黃的燈光下，他風姿醉人，讓人移不開眼，&ldo;照顧好自己。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好好的。&rdo;佟芸萱以為這是他得知了自己即将嫁人之後，以兄長的身份給出的叮囑，遂點頭道：&ldo;我會的。&rdo;房間内再沒有旁人，崔朔可以放任自己閉上眼睛，沉浸在混亂的思緒中。之前已經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如今連芸萱都有了稱心如意的歸宿，他再也沒有任何牽挂，可以放心地等待接下來的結局。想起适才芸萱的話，他唇邊忍不住溢出一絲苦笑。連她都知道他的心意會成為那個人的負擔，他卻怎麼也放不下，以緻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本來可以好好地當她的皇後娘娘，卻因為這件事與陛下生了嫌隙，搞不好還會危及到自己以及五皇子的前程。是他連累了她。不過幸好，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就算他想，也沒機會了。眼前又閃過那一日大正宮的書房内的情景。皇帝一臉平靜地對他道：&ldo;朕很久沒有打馬球了，挑個時間，咱們比一場。你若輸了，朕不會怪罪，你依然可以繼續當你的吏部尚書。你若赢了……&rdo;&ldo;臣赢了，陛下會怎樣？&rdo;那時候，他這麼問道。&ldo;你若赢了，朕便會想辦法平息一切流言，皇後和阿桓也不會受到半分影響。三個月後，阿桓依然會受封為太子，成為國朝的儲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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