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華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隻覺得又欣慰又開心又難過還覺得委屈。
才九歲的女兒,那麼聰明,又那麼能幹,卻倒黴地投生到一無所有的她的肚子裡,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兩個姑姑和其他親戚淘汰下來的舊衣服,沒有花過幾分零花錢,卻跟着她受盡了蘇家人的無視、白眼、斥責、辱罵。
現在女兒居然靠自己的本事賺錢,還把錢交給她這個沒啥本事的媽媽……那螞蟥多吓人啊,一沾上皮膚就吸血,怪模怪樣的,别說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又有幾個不怕的呢?擺弄那東西的時候,妍妍該有多害怕呀?
都怪她這個沒用的媽媽,逼得一個小小的孩子去自己想辦法賺錢。
劉慶華的内心戲很豐富,蘇妍卻沒有覺察到。
她确實餓了,想找家便宜的小攤吃點東西。雖說手裡有了點錢,可她還想拿着這點資金多收點貨,好再多賺些,等賺的多了,再去帶劉慶華吃好吃的,來日方長不是?
反正她現在還小,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頂着熱辣辣的太陽,劉慶華和蘇妍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路邊一家賣炒涼皮的小攤。
涼皮可以涼拌,加點醋、蒜、麻汁、黃瓜絲、面筋調勻就可以,六毛一碗;也可以熱炒,加上面筋、豆芽上鍋炒勻,一元一碗。
小攤并不大,兩張長條桌子,周邊擺放着馬紮,桌子和馬紮都黑黝黝的,筷筒裡的筷子也黝黑的發亮,有蒼蠅嗡嗡地飛起落下。
飯桌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幾個正在吃飯的食客。
蘇妍拉着劉慶華坐到了空着的位子上,沒辦法,錢不夠,别糾結衛生了,這個時候的小攤都大差不差,能少花點錢,吃飽肚子就算了。
蘇妍叫了兩份熱炒的,過了油的最起碼能幹淨點,心疼的劉慶華一個勁地說自己吃涼的便宜點,蘇妍一個人吃熱的就行。蘇妍沒勸她,直接付了兩塊錢,對媽媽這種性子,你想對她好就直接行動,不要口頭上勸。
給自己的親人長輩賺錢花,讓他們過上更好一點的生活,這不就是成長的意義嗎?
蘇妍心裡暗暗對劉慶華抱歉,目前的她隻能給媽媽買一份炒涼皮,等到她以後大一些了,能自己出來了,她要賺大錢,帶着劉慶華過上好日子。
……
吃過飯後,母女兩個又逛了一圈。
安城縣并不大,縣委街就是個中心點,按中心點四面輻射,就是批發街、農貿市場、服裝市場等,服裝市場是兩條二百米左右的街,兩邊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服裝,市場頂部覆蓋着大大的棚子。
到了這裡就算是到了縣城的邊界了,再過一條街就是縣城的郊區了,種着大片莊稼的黃土地。
蘇妍将大大小小的飯館問了個遍,收不收黃鳝、鲫魚、蝦米等河鮮,有的收,有的不收,蘇妍認真地記下了幾家要收河鮮的飯店名字和地址。
天氣酷熱,蘇妍的身上臉上都是汗,後背的衣服上都冒出了白色的鹽漬。劉慶華心疼女兒頂着個大太陽跑來跑去,蘇妍雖然疲憊卻還是興緻勃勃的。這點苦頭,比她上一世為了跑業績而屢次奔波恨不得跑斷腿,甚至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而這個時候人們普遍觀念還是比較淳樸,後世利益至上、笑貧不笑娼的歪瓜理念,還沒有侵蝕到這個偏遠的縣城,未語先笑,嘴巴甜一點,态度禮貌一些,很多信息也就掌握了。而這年頭,光種地的活就牢牢禁锢了人們的腿腳,除非有事情,村民一般不會浪費大半天時間進城的,這就給了蘇妍機會,掌握了這其中的信息差,就有了賺錢的空間。
……
日頭逐漸偏西,估摸着時間應該有四點多了,蘇妍在書攤上買了一本母女兩個騎着車子踏上了返程的路。
劉慶華依約去了東地頭薅草,她要一個人把這三畝地的草都薅完,頂着個大太陽,并不是輕省的活,她得抓緊時間幹。她可是聽女兒和城裡人講了,過一個星期還要去縣城送貨,她怎麼能放心讓女兒一個人去呢?她得跟着馱着女兒和貨去縣城,女兒在努力賺錢,她也不能拖後腿。
蘇妍這邊,回來後就召開了搞錢小分隊的碰頭會。
沾了她現在這個年齡的光,蘇妍和村裡的半大孩子嘀嘀咕咕,蘇家人倒是沒誰注意過。
蘇妍把給張玉山兄妹倆的提成又增加了一塊錢,一斤幹螞蟥給他們六塊錢,六塊錢刺激的兄妹倆又去村裡發動了能發動的半大孩子,都跑去捕撈螞蟥。
張玉山初二了,在别的村裡也有同學,蘇妍就鼓勵他找别村子的同學捕撈螞蟥,隻要按要求清水吊幹的,符合收購要求的,有多少她收多少。
但是有一個要求,對外不能說她收購,要統一說張玉山收購,至于張玉山的收購價多少,他自己可以定,中間的差價都歸他。
張玉山腦子也夠活絡,瞬間明白了蘇妍的話,不僅找了村裡的半大小子們一起捕撈螞蟥,還發動了閑在家裡的幾個鄰村的同學,也組織一幫童子軍撈螞蟥。
天旱,抽水澆地的村民越來越多,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池塘、小河、大河水正清淺,有的還逐漸幹涸,螞蟥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不過五六天功夫,張玉山就偷偷地送了兩次幹螞蟥,一共有二十三斤。蘇妍把賺的第一筆錢,全都給了張玉山,當做首期款,餘款等她有錢了再一次性付清。
張玉山碰着三張大團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小小少年第一次靠自己賺到人生中的第一筆巨款,樂的見牙不見眼。雖然蘇妍還沒有把錢給全,但是他一點也不擔心蘇妍會賴賬,都是一個村的,蘇妍又不讓他張揚,就相當于蘇妍親手給他遞了個把柄。想想蘇家的人一個個都是吸血鬼,他反倒是挺理解蘇妍的。
想想二十三斤幹螞蟥能賺一百三十八元,他給其他夥伴的收購價格是一斤三元,除去分掉的錢,他能賺到近七十元,才一個星期,他半個學期的學費就能賺出來了!
張玉山簡直要樂瘋啦!有了金錢的激勵,他更加起勁地鼓動小夥伴們去捕撈螞蟥,童子軍們的效率出奇地高,眼瞅着每天來送的螞蟥幹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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