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歲開始,師父便勒令兒子自己動手了……”沈瀾清幫沈铄綁好大帶,無奈地笑道,“師父的性情有些不拘常理,待兒子倒是真好,若不是師父在懸崖峭壁上守了兩個月采回天山雪蓮入藥,白先生醫術再高明,兒子也難如現在這般強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日後務必敬師如父。”“兒子醒得。”“讓喜翠進來吧。”喜翠是來報喜的,府裡的供奉——因年老乞休隐退的原太醫院院判——陳大夫,妙手回春,保住了葛姨娘腹中胎兒。惠豐堂沈家的妾,每年都要喝一次絕子湯。便是因想要抱孫子而被沈老夫人開口破例的薛氏與呂氏,也在沈瀾清出世後,恢複了舊例。葛氏會有身孕,完全是個意外。思及沈瀾清獨子單薄,無手足援手,沈铄便未動聲色,任其自然了。隻是沒想到葛氏不知自己有孕,生出歹毒心思害沈嶽氏的同時險些搭上自己的命。深知薛氏有孕經過,葛氏便想着隻要沈嶽氏腹中孩子夭了,她就有了懷孕的機會,她卻不知,為防嫡庶之争亂家,沈家先祖留下訓示:為子孫計,嫡支子孫可納妾,妾不可生子,嫡妻無子方可令妾受孕,但務必去母留子,庶子充嫡子由嫡妻撫育。所以,身為沈家妾,懷了沈家子真真不如懷個沈家女,從這一方面看,薛氏倒是個有福氣的。喜翠是被葛姨娘驅着來請沈铄的,然而沈铄隻吩咐了一句“讓她好生養胎,沒甚麼要事便不必出後院了。”就回了正房。衛國公府這一天,活像一出接着一出的大戲,自上至下,除了國公爺沈尚坤,個個入了戲。劍鬼的回禀,嶽煜聽得津津有味:“看來不止沈瀾清,便是沈铄夫婦兩個也不想他家二小姐入宮啊。”“是。”“沈二小姐已經開始用那匹鳳紋雲錦做嫁衣了?”“是,薛姨娘幫襯着剪裁,沈二小姐已經着手縫了。”“原是個急性子,一點也不像沈家人呐!”裝模作樣地歎了一聲,讓劍鬼退下後,嶽煜立即翹起了唇角——沈二小姐加上葛姨娘,應該足夠讓沈瀾清頭疼一陣子了……若不然,朕再推上一下?罷了,過猶不及,若是讓母後以為朕對沈二小姐尚未死心,便不美了。不過……思及劍鬼所述,沈瀾清與沈铄在書房裡父慈子孝之場景,嶽煜挑起了眉,無端有些嫉妒,至于到底是嫉妒沈氏父子天倫,還是嫉妒别的什麼,卻未深究。但,嶽煜記下了一件事:沈瀾清全才,允文允武,還可做貼身内侍。幸好沈瀾清不知聖上這番心理變化,若不然,沈瀾清需要叩謝聖恩麼?七月二十一乃萬壽節。因來年聖上便要大婚親政,定安三年的萬壽節将由攝政王嶽晅為嶽煜主持冠禮。男子加冠是大事,少年君主加冠便是舉國盛事。五月初,攝政王嶽晅與三位輔政大學士議定進京官員後,便将名單登在了朝廷邸報上,然而,直至七月二十,嶽煜也未見着北益州雲王的影子,隻見着了一封不足百字的請罪折子。禦書房裡,嶽淵苦兮兮地伏在地上代父請罪,嶽煜繃着臉,一語不發。廉若飛張張嘴,偸觑了一眼嶽煜的臉色,将求情的話囫囵個兒咽了回去,目光溜向自幼格外得聖上“青睐”的沈瀾清,使了幾次眼色,想讓沈瀾清開口求情。沈瀾清卻隻是眼觀鼻鼻觀心,故作不知。開玩笑,聖上臉上都能刮下一盆冰碴子了,躲還來不及呢,他怎麼會上趕着往前湊?然而,他自己躲了,嶽煜卻不願放過他:“沈卿。”“臣在。”聖上心情不爽,沈瀾清不敢有絲毫差池,恭恭敬敬地跪在了禦前,聽候吩咐,誰知……目光自嶽淵身上移開,落在沈瀾清身上時,少了八分銳利,多了幾成探究:“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置嶽淵?”“臣惶恐……”沈瀾清嘴裡發苦,前世今生,他最不願碰的事情便是替嶽淵求情,然,此時被問到身上,他卻隻能偏着嶽淵說,“臣一介武夫,并無真知灼見,臣隻知道世子自幼入京,伴君七年,從未回過北益州,無論雲王作何決定,世子大概都是不知情的,陛下聖明,定不會遷怒于世子。”“呵!”冰山消融,嶽煜輕笑,“此時倒是真顯出你二人有幾分交情了……嶽淵,你聽見了?”“回陛下,臣弟聽見了。”“那你還跪着作甚?”嶽煜笑罵偷偷向沈瀾清投去感激目光的嶽淵,“還不趕緊滾起來!沈卿做了幾個月的侍衛都能看明白的事兒,你和廉若飛還心中惴惴,擺出這幅姿态,欠罰。”“誰讓八哥龍威日盛呐!”嶽淵從地上爬起來,又恢複了嬉皮笑臉,“不是臣弟與鵬舉欠罰,是九思當賞啊!”“賞他什麼?”嶽煜盯着沈瀾清故作沉吟,沈瀾清又一次赤裸裸地盯了一眼禦案上的田黃凍石鎮紙。嶽煜心中暗笑,故作恍然,摸着鎮紙道:“沈卿可是尚未婚配?”“是。”沈瀾清深深覺得大不妙,果然,就聽聖上漫不經心地說,“唔,那朕便賞你個媳婦吧。”“……”聖上,您能否别總賞臣這無本的賞賜?前世已經賞過,今生何苦再來一次?萬壽節盛典之後,自宮中傳出五道旨意,分别進了廉家、殷家、蘇家、耿家和衛國公府沈家。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我一直将天山雪蓮腦補成了純潔美麗的白蓮花,結果看過度受裡的天山雪蓮圖片後,才發現……天山雪蓮真像大白菜和向日葵的雜交品種tat賜婚旨意近兩個月來,靜甯宮的賞賜不斷,府内上下幾乎都認定了二小姐定是要入宮侍奉聖上了。因此,老遠見着傳聖旨的欽差,得了信兒的外管家沈方忙不叠地吩咐小子去二門兒給老太爺和夫人遞信兒。沈方留在門房裡吩咐人大開中門,擺香案,預備茶水、點心,恭候欽差。内院,沈嶽氏得了信兒,親自到修竹院後院放出了被沈铄禁足的沈二小姐。兩位教養嬷嬷月餘的教導,頗具成效,沈二小姐見了沈嶽氏恭敬地請安,便是聽說門外來了欽差,也再未露出半分得色,聽憑沈嶽氏的吩咐,老老實實地換了一套素淨端莊的衣裳。沈尚坤、沈嶽氏帶着沈二小姐到了大門,欽差正好進府。嶽煜給了衛國公府好大的面子,前來傳旨的欽差不是内侍,而是蘇碩蘇大學士之弟、禦史蘇頌。蘇家兄弟與沈家子弟多有不合,真論證起來兩家其實并未結過怨。不過,沈家是百餘年的世家,蘇碩兄弟兩個是寒門士子,蘇家兄弟一個是禦史出身,一個現下正是禦史,想要博個不懼權勢的美名,自然要多參世家子弟,再加上文人相輕,大多一副老好人模樣的沈家子弟便成了蘇家兄弟的首選。蘇頌年二十有七,方正的國字臉,細長的眼睛,自帶着一股子言官式的孤高。進了沈府,與衛國公沈尚坤見過了禮,餘光掃過穿着朝服的沈嶽氏及故作矜持的沈二小姐,唇邊劃過一絲譏諷:“下官給衛國公賀喜了。”“同喜同喜。”沈尚坤樂呵呵的拱了拱手,“蘇大人,是先宣旨還是先到客廳小坐一會兒?”蘇碩低頭撣了下袍子:“衛國公,容下官到客廳去讨杯茶喝吧。”走了兩步,方又恍然大悟似的回頭對沈方說:“得趕緊去尋你家大少爺回來,這聖旨是給他的。”沈二小姐神情驟變,木然地跟着沈嶽氏回了内院。沈尚坤反倒是略微松了口氣,神色不變的引着蘇頌進了客廳。此時,沈瀾清正跟耿彥白在妙音閣聽琴。耿家向來不黨不群,然而,自留仙居一見後,耿家三少爺彥白便有意無意的對沈瀾清散發了不少善意。沈瀾清自然樂得順勢結交,二人論起詩文丹青來,更是志趣相投,相談甚歡,逐漸便成了堪稱兄弟的知交。妙音閣的臨風公子琴藝一絕,享譽京城,然而,每月卻隻肯登台一次,登台時間不定。因此,不少迷戀臨風公子琴藝的,得空便到妙音閣裡守着,隻為碰碰運氣。今日耿彥白與沈瀾清運氣不錯,一壺酒尚未飲盡,臨風公子便登了台。臨風公子輕紗遮面,目下無塵,一眼也未投到台下,徑自在琴案前坐了。台下奔着臨風公子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臨風公子淨手焚香。沈瀾清搖頭失笑:“架勢擺的倒是足,隻不知琴藝如何。”“還不錯。”耿彥白勾了下唇角,“目前聽過的琴音,唯在攬翠館做過兩日琴師的蔺公子可與其比上一比。”“哦?”沈瀾清挑眉,聽台上臨風公子抹了下琴弦,适時住了嘴,靜耳聆聽。曲過一阕,沈瀾清回味片刻:“确實不錯,隻可惜少了點兒人氣兒。”“九思不會撫琴,倒是聽琴的行家。”耿彥白看着沈瀾清,目光了然。沈瀾清回以心照不宣的一笑,剛要開口,便見沈府的小厮曹福悄聲到了他跟前兒:“大少爺,府上來了欽差傳旨,老太爺讓您趕緊回去。”該來的總是要來,想也知道聖上折騰完萬壽節,終于還是想起之前提過的賞賜來了。前世聖上給他與兩廣總督之女賜了婚,這一世,不知又會賞他個什麼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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