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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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怎麼了？&rdo;&ldo;牛大叔回來了……&rdo;&ldo;然後呢？&rdo;&ldo;他說，他說隔壁村自己搭的壩被沖掉了，連累我們這發大水了！&rdo;溫絨口幹舌燥，不住地問：&ldo;然後呢？&rdo;&ldo;然後，然後，他們回來的時候，小虎落到水裡，林老師把他撈了上來，但他卻被沖走了……&rdo;像是天靈蓋上猛遭一擊，溫絨險些站不穩：&ldo;你說什麼？&rdo;56、056…&ldo;林老師一轉眼就不見了，牛大叔回來找人幫忙。&rdo;溫絨怔怔地僵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冰冷的恐懼感從腳底侵入心脈，讓她顫抖不止，她猛然沖入雨中，瘋了似地一路狂奔，邵老師喊都喊不住，隻好叫來其他幾個村民跟着她一起前往事發地點。天上下的雨冷冽如刀，一片片落在人身上，像是要在人心上片出一個洞來。眼前已無路可走，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不一會小半截腿就陷入泥漿。&ldo;溫老師，你慢點，走那麼快容易出事！&rdo;牛大叔在後頭喊着。然而，溫絨依然沖在最前頭，雨水狠命地沖刷着她單薄的身子，又将她的視線切割成無數條淩亂的線條，卻依然無法減慢她的速度。溫絨耳邊陣陣嗡鳴，急促的心跳似乎快要超出負荷，破胸而出，到底還有多遠，究竟還要多久，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ldo;溫老師，小心！&rdo;溫絨愣了愣，茫然擡頭，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人撲到，身後轟隆巨響，好一會震動，等她回過神，她剛才所在的位置已經塌掉一大塊。&ldo;溫老師，你沒事吧？&rdo;溫絨一手撐着泥地站起來，查看了下周身，除了胳膊上割出一道長口子，其他都還好，她搖搖頭：&ldo;沒事。&rdo;&ldo;俺們知道你着急，俺們也着急，可是這急不來，那邊村長和秦老師一定會想辦法救人的，你别急。&rdo;溫絨急得聲音都變了調：&ldo;我怎麼能不急，他手上有傷，右手還不能用力，萬一被沖到下流去……&rdo;腦中閃過幾個不堪入目的畫面，溫絨抱住手臂強迫自己不去深想。&ldo;走吧。&rdo;溫絨不再多說，又卯足全力朝前跑去。這一段本不算太長的路越往後越難走，仿佛被平白拉長了數百倍，走得人心絕望，當她終于望見秦謙的身影時，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跑到他面前。&ldo;他呢？&rdo;秦謙看到滿身泥濘的溫絨，震驚不已，他臉色蒼白，神情踟蹰：&ldo;暫時還沒找到。&rdo;&ldo;怎麼會……&rdo;溫絨頓時失力，雙眼茫茫地看着滔滔河水。秦謙努力想着措辭：&ldo;現在雨已經小下來了，隻要能找到人，就有希望……溫絨！&rdo;沒等他把話說完，溫絨已經朝下遊跑去。&ldo;林隽！林隽！你在哪！&rdo;她一路跑一路喊，第一次用盡全身氣力才知道自己的聲音那麼小，喊得撕心裂肺還是覺得不夠，而雨水不停歇地打在臉上，滑入口中，濕鹹的味道。縱使很多年過去後，這個場景依舊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黑黃的山坡，奔騰的大水，瓢潑的暴雨，她渺小如滄海一粟，陷在泥藻　，心一截截變冷，混亂不知所措。&ldo;林隽，大叔！&rdo;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除了她，哪裡有半個人影，溫絨一直喊着，喊到喉嚨充血，卻無人應答。這一刻，她所有的猶豫都被丢棄，她懂了，哪怕受了傷，傷了心，他依舊是她心中不可取代的人，稍微想一下他可能就此離她而去，她便如臨面頂之災，她不固執了，她後悔了，隻要他平安，她就原諒他。&ldo;大叔……啊！&rdo;溫絨離河岸太近，突然腳下一滑，她正欲用力穩住身體，豈料腰間一陣錐心刺痛，整個人眼看着就要掉進河裡，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從身後攔腰抱住她。&ldo;小心！&rdo;溫熱的氣息萦繞在耳邊，寬闊的胸口緊靠在背後。溫絨驚呆了，慌忙回頭，看到身後的人時，張了張嘴，竟是發不出一個音。她轉過身，一動不動地盯着林隽，他也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衣服早就面目全非，右手的繃帶被掙斷了，無力地垂着。她胸中一窒，擡了三次手，才敢摸一摸他的手臂，然後是肩膀，再是胸口，最後，手停留在他臉頰旁，很輕很輕地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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