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完了,大家都到客房休息。我們六号車的四男四女獲得四間客房,韓晨和高澤同房,我和張钰住一間,除此之外,江宇和章際星,安麗達和姚佳。
剛放下行李,高澤那家夥就敲門而入,他換了綠色的風衣,裡頭穿着一件2008年版的"面包超人"t恤,逗得我和張钰捧腹大笑,哈哈!這件t恤穿在高澤的身上實在太可愛了,像個充滿夢想和正義感的大小孩。等我們笑夠了,高澤又交給張钰一大袋牛肉幹和巧克力,又讓她拿去隔壁房間,與安麗達和姚佳分享,張钰如獲至寶,捧着那些吃的一下子就沒影了。
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于是踹了高澤好幾腳,一邊踹,一邊罵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高澤像金雞獨立似的左閃右避,又呵呵地笑着和我鬧騰了一會兒,等到我上氣不接下氣,他坐在扶手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擔心你,所以過來陪陪你。"說着,他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盒印滿德文的巧克力,放在茶幾上,突然說了一句:"小諾,情人節快樂!"
我愣住了,思索片刻方才想起今天好像是情人節,心裡暗道:看來高澤這家夥是有備而來的,他早知道高亮昨天訂婚,他早料到今天肯定有人告訴我這件事,他估計我獲知高亮訂婚後一定會心情低落,愁眉苦臉,于是他準備好了一切,目的就是要趁虛而入。我正想着,高澤又站起來,把我拉到露台,讓日光照射在我的臉上,我看着高澤,陽光太刺眼了,有點兒睜不開眼睛。
忽然,我感覺高澤死死的抱住我,同時,他的嘴唇緊緊的封住了我的嘴唇,我感到莫名其妙,想要推開他,他抱得更緊了,瘋狂灼熱的舌頭很快就攻陷我的牙關,長驅直進。這時候,強烈的陽光把我的視線刺得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腦子裡混沌不堪,什麼意識都沒有了,隻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會兒,然後熱烈地回應他的吻,高澤更有恃無恐了,那片舌頭在我的嘴裡橫掃千軍。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如入仙境!在耀目的陽光下,閉着眼睛,如飄進雲端一樣,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想不起來,仿佛所有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高澤忽然抽回了狂野的舌頭,說了一句讓我提神醒腦的話:"小諾,在太陽的見證下,我們結婚吧!"說着,仿佛經過多次練習似的,他手腳利索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四方形的錦盒,打開,原來是兩枚線條簡約的白金鑽戒,中間都鑲嵌着一顆紅豆大的圓形鑽石,我愣住了,木讷地看着高澤,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高澤已經把其中一枚戒指穿進我的無名指,嘴巴說道:"因為這是結婚戒指,所以我把它戴在無名指上!"
我終于記起了,之前高澤送了我一枚訂婚戒指,我一直都戴在中指上,直到發生了姚佳的事情,我才把它摘下來藏在抽屜裡。
我依然呆呆的沒有反應,高澤抓起我的手,讓我拿起另外一枚戒指,接着,他飛快地把戒指穿進自己的無名指上,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比是在最後一分鐘,趕上世界上最後一班渡輪似的,然後,我聽見他滑稽的說道:"禮成!以後我高澤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對我負責任啊!"
我撲哧一下笑出來,輕輕地推開他,說道:"這樣太簡單了,不算!不算!"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怔住了,錯愕自己竟然說出這句話,我這麼說,不是等于變相的答應高澤了。果然,高澤的眼睛頓時綻放奪目的光輝,笑得比日光還燦爛,我胡亂地思索片刻,試着解釋說道:"我的意思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整,高澤已經不由分說的緊緊抱着我,用一種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小諾,剛才我們已經在太陽的見證下結婚了,除非太陽撞上地球發生大爆炸!否則我們永遠都不能分開!"說着,他雙臂用力的箍着我,像是要把我捏成粉末,與他合二為一,再加水和成泥巴似的。
無可否認地,我被高澤的星球大爆炸宣言感動了,可是,這樣的結婚儀式似乎有點兒草率,更顯得像趕鴨子上架似的。我傻傻地想了片刻,最後決定采取"懷柔政策"加"餒靖政策",打定了主意,我輕輕地推開高澤,故作溫柔地說道:"高澤,我要回去先問問我爸爸媽媽。"沒想到,高澤得意地笑了笑,又攤一攤手,一臉志在必得的說道:"放心,前幾天我到你家送‘八兩金‘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他們都同意。"
我呆住了,心想:看來高澤這家夥看準我和高亮永遠不能修成正果,所以一直都是死心不息的!想到這兒,我有點惱了,忍不住向他發火:"高澤,你明知高亮年初二訂婚,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要是我知道這件事,我肯定不會參加這次的旅行!"
瞬間,高澤的笑容僵住了,用呆滞的目光打量着我,半晌,才郁悶地說道:"如果這個消息是我告訴你的,你會相信嗎?你會相信嗎?"他重複着最後幾個字,我啞口無言,的确,如果這件事從高澤的嘴裡吐出來,我肯定以為他在搬弄是非。我感到意氣闌珊,有氣無力地靠在落地窗,對着面前茫茫的虛空發呆。高澤靜靜地走過來,捏着我的肩膀,用一種無法複制的溫柔語調,對我說道:"小諾,不要難過了!"說着,他把我拉到懷裡,把我整個人藏在他的風衣裡,一隻手順着我的長發,緩緩地撫摸,接下來,在我的後背上,輕輕的拍着,拍着。
我精神一振,像是和高澤用相同的頻率呼吸一樣,即時接收到一種溫暖的,值得信賴的,類似于安全感的腦電波,這種腦電波我過去從未在高澤身上感受過,可是現在我感覺他渾身散發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吸引力,像是磁場一樣,把我緊緊的攝住了。我忍不住在心底裡驚訝地問自己:難道我真正愛的人是高澤?!難道我一直等的人是高澤?!過去我在高澤的周圍尋尋覓覓,把他的哥哥和爸爸都嘗了個遍,難道隻是為了尋找那一種高澤身上缺乏的安全感?!
我正在百感交集,高澤又說了一句讓我神思遐迩的話:"小諾,不如等你爸爸退休後,我們一家四口到郊外找一個山清水秀,綠樹成蔭的地方隐居,挖一片魚塘,開一片果林,種種菜,養養雞,閑來無事還可以釣釣魚,澆澆花,就像陶淵明一樣,采桑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高澤一邊眉飛色舞的說,一邊用手比劃着,向我展開了一幅滿載田園風光的畫軸。
這些話我曾經聽爸爸說過,那時候我一笑置之,笑爸爸應該大隐隐于市,沒想到,如今從高澤這個家财萬貫的富家公子的嘴裡吐出來,我覺得難以置信,假如他說的是真心話,那麼這将是世界上最昂貴的真心話。
我激動了五分鐘,很快恢複了現代人必備的俗氣和癡呆,然後反過來譏笑高澤是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纨绔子弟,這是一般人都可以理解的,高澤自小過慣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哪會曉得金錢的魅力,他曾幾何時體會到物質的重要性,倘若真的讓他離群索居,遠離這個花花世界,我保證他熬不了三天就回來了。
高澤一點兒也不生氣,用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眼光看着我,然後幽幽地說了一句:"小諾,你怎麼一點也不像你爸爸?"我不以為然地聳一聳肩,反駁高澤:"你也是一點都不像你爸爸!你看你爸爸辛苦了大半輩子,而你不夠三十歲就計劃退休了。"高澤失聲笑了出來,然後點一點頭,若有所指地說道:"小諾,你說得有道理,現在離我退休的日子還有很長,我應該做點像樣的事情。"說完,他自顧自憑欄而望,仿佛在沉思什麼事兒,我感到驚訝,呆呆地看着他,因為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專注的表情。
無巧不成書,就在這當兒,門鈴響了幾下,我馬上去開門,原來是葉晶晶和沈輝兩個人,想到高澤在房間裡,所以我沒有讓葉晶晶她們進來,隻問她們有什麼事,葉晶晶神秘兮兮地笑了一笑,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束紅玫瑰遞給我,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句:"小諾,情人節快樂!"話音剛落,沈輝咧着大大的嘴巴,歡快地補充道:"今天是情人節,大高總監說他在新加坡不能陪你,所以托我們送花給你。"我狠狠地吃了一驚,猶豫片刻,才慢慢地接過了花,心裡在嘀咕:高亮啊高亮,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送花給我?
沈輝正和我說着話,高澤從露台跑了過來,站在我後面,把葉晶晶和沈輝吓了一跳,高澤劍眉倒豎,盯着那一束紅玫瑰,仿佛要把花朵削成一片片的花瓣似的,半饷,怪聲怪氣的說道:"高亮那混蛋不是已經和蘇玉寶訂婚了,他還送紅玫瑰給小諾幹什麼?"
葉晶晶是個有棱有角的人,聽了這句帶着火藥味的話,火爆脾氣一觸即發,嘴角顫抖着,看樣子像是要和高澤吵一架,沈輝圓滑得很,馬上勸住葉晶晶,并且沖高澤和我笑了一笑,禮貌地說道:"我們隻負責送花,假如有什麼疑問,不如等大高總監回來後再問他,好不好?"
沈輝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豁然開朗,的确如此,折騰了大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從别人嘴裡聽來的,反而,我和高亮之間還沒有進行溝通,想清楚這一點,我忍不住笑自己傻氣,與其在這裡生悶氣,倒不如等高亮回國後再問清楚他!于是,我對沈輝和葉晶晶說了聲謝謝,目送他們走遠了才關上門。
我把玫瑰花放在浴室裡用水養起來,高澤圍着我轉悠了好幾個圈,然後挖苦我是個容易打發的女人,我若有若無的歎息一聲,腦子裡忽然起了個問号,随即問道:"高澤,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告訴你高亮要訂婚的?"
高澤好像怔了一怔,然後攤一攤手,簡單明了的回答:"我姐夫(嚴俊)。"我愣住了,登時,腦子裡浮現了一百種可能,努力的回想着,把紛亂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忽然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怎麼又是嚴俊?!"此時此刻,我全都想起來了,剛才在車裡,江宇用來刺激我的那一番話,不也是從嚴俊那裡聽回來的?
高澤一臉疑惑地看着我,問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雖然對嚴俊起了疑心,可是一時半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把自己心裡的疑慮一五一十的告訴高澤,高澤聽完我的話,沉默了一陣,然後笑了一笑,說道:"你别杞人憂天了,在我的印象裡,姐夫和高亮好像不怎麼來往。"高澤說話時表情似乎很輕松,可是我察覺他的瞳孔張開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的猜想都是無憑無據的,于是愁眉苦臉的提醒高澤要提防嚴俊和高亮私下結盟,話剛出口,我有點後悔了,這不是變相離間他們兄弟的感情嗎?沒想到,高澤燦爛的笑了,握着我的手,凝視着我,劍眉變成彎彎的月亮,然後非常得體地說了一句:"小諾,謝謝你的關心!我以後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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