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突然“凝滞”起來的氣氛,眼前這位男人哈哈一笑,自己用手撐着桌子一角,緩緩地坐在了椅子上。
“隻是一群什麼也不懂的家夥罷了。”男人深吸一口氣,嘴角浮現出自嘲般的笑容。
“國會老爺們一忽悠,他們就像傻子一樣跑去大洋彼岸,幫一個國家侵略他們自己人。”
“然後就是下不完的雨,無處不在的蚊子,和不知道從哪裡射來的子彈。”
“後來這些人才知道,原來隻要一根塗了點毒的小小竹簽,就能奪走很多東西。”
男人拿出挂在桌子底下的拐杖,敲了敲泛着金屬光澤的假肢,房間裡随即回蕩起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東川凜歎了口氣,背過身去,繞着餐桌走來走去。她看起來是想收拾一下桌子,盡管那上面其實已經被擦得一塵不染了。
東川翼則皺起了眉毛,面色有些凝重,他抿着嘴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開口問了一句:“越南?”
男人點了點頭,仰面看向被火光照亮了臉的年輕人,猶如是在看着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一般。
他碧綠色的雙眸一動不動,敏銳地從年輕人的細微反應上感受到了一絲思緒變化。
于是男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表情看起來比後者還要輕松許多了。
東川翼兀自低頭思考,倒是沒看見男人正在盯着他。
當他擡起頭來,張嘴還想問些什麼時,眼前的男人已經移開了視線,又在自己的嘴邊豎起了一根手指,搖着頭打斷了他。
随着他的動作,腳步聲漸近,一扇連接着餐廳的小門也被敲開,高個黑人從中擠出,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高個黑人看見東川翼呆呆地立在那裡,還沖他咧嘴一笑,漏出了滿口白牙。
随後他快步走到坐在餐桌旁的男人身邊,半蹲着身子,低聲說着什麼。
“知道了。”男人點點頭,拍了拍高個黑人的肩膀,“這邊沒什麼事了,你就别來打擾我們了。”
“你不是約了女孩子出去喝酒嗎,可别讓人家等太久了。”
高個黑人聽他這麼說,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粗壯的漢子,臉上竟然有了扭扭捏捏的神情。
這幅模樣,卻讓東川翼覺得有些似曾相識。不知怎麼的,一個光頭大漢的形象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
“那我走了,恩佐先生。”高個黑人手忙腳亂地幫忙将盤子擺好,在東川翼一家人的注目下原路返回,離開了餐廳。
“恩佐柯林斯,這是我的名字。”房間裡變得安靜,中年男人拉着東川翼坐下。
他溫和一笑,語氣輕快地說道:“當然,你可以和那個家夥一樣,叫我恩佐先生。”
東川翼擡起頭,從自己母親臉上看到了默許的表情,于是也不再糾結,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面前這位男人的“善解人意”。
于是從這天開始,以及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東川翼都是直呼其名,或叫眼前這位男人恩佐先生。
恩佐先生看起來“家大業大”,他的這棟房子也着實不小。但除了來接自己的那兩人以外,東川翼卻也沒見過其他人。
家裡大大小小的各種事務,竟然都是自己母親東川凜一個人在操持。
遇到一些費力氣的活時,也會喊來住在後院的高個黑人尼克斯來幫忙。當然,自從東川翼來了,有很多事情就輪到他做了。
恩佐柯林斯套上假肢後其實能夠借着拐杖慢慢走路,但在大部分時間裡,坐着輪椅對他來說還是要舒服一些。
這棟房子也是經過特殊設計的,上下有電梯貫通,其他有高差的地方也都有對應的坡道。總體來說,也都很方便。
今天也是如此,東川翼從自己位于三樓的卧室裡走出,像前幾天一樣來到二樓寬敞的起居室内,卻沒看見房屋主人的身影。
兜兜轉轉,最終卻是在書房裡找到了他。恩佐柯林斯坐在輪椅上,對着一面牆壁發着呆。
“你怎麼在這裡?”東川翼敲了敲半掩着的門,沒等來回答,頭就卻已經伸了進去,“我能進來嗎?”
恩佐柯林斯被東川翼賊頭賊腦的樣子逗笑了,沖着後者招了招手道:“當然,來吧,看看這裡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我認識的人?”東川翼心裡納悶,腳邁開步向房間裡走去。
這間書房很寬敞,卻并不顯得太過空曠。雖然叫做書房,但其實連一本書都沒有。
整個房間裡最顯眼的,就是那挂滿了一整面牆、用相框封好的各式相片。
“你喜歡看電影嗎?”恩佐柯林斯又是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有看過一些。”東川翼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他确實看過不少電影,但其中有很多現在應該都還沒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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