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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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佐坐上駕駛座，摸了摸面前的控制台，卻沒有立刻啟動它，而是扭頭問中介人：&ldo;這飛船不是有人工智能嗎？讓它自動駕駛試試看？&rdo;&ldo;你怎麼這麼懶惰！&rdo;中介人痛心疾首，&ldo;你這跟讓你老媽代替你去參加相親大會有什麼區别？&rdo;&ldo;區别大着呢！&rdo;夏佐剛說完這句，控制台上便亮起了一盞燈。他指着那燈問中介人：&ldo;這什麼意思？&rdo;中介人聳聳肩：&ldo;我又沒開過飛船，怎可能知道。&rdo;&ldo;你這樣的服務态度真的能賣出去東西嗎！&rdo;像是在回應夏佐的言語，飛船船身震動了一下，控制台上浮現出一行文字‐‐&ldo;自動駕駛模式&rdo;，接着更多的燈亮了起來。船塢頂棚徐徐打開，露出新馬賽星钴藍色的天空。今天是個适合飛行的好天氣。控制台上再次浮現出一行文字：&ldo;請立即就座，系好安全帶。&rdo;夏佐驚喜地看着中介人：&ldo;真的好智能耶，竟然能理解我的想法。&rdo;中介人挪動着他肥胖的身體，把自己擠進副駕駛座，吃力地扣上安全帶：&ldo;我都說了這個人工智能智慧比你高，能當你保姆。&rdo;&ldo;你剛才跟我說什麼來着？這飛船能在一分鐘内加速到四分之一光速？&rdo;&ldo;奉勸你最好别在星球上使用這個功能，否則我們一瞬間就脫離整個星系成為宇宙漂浮垃圾的一員了。&rdo;&ldo;嗯，你說的有道理。我隻是有點好奇，既然它的加速功能那麼給力，想必近地飛行的速度也不慢吧，那麼環繞新馬賽星一圈要多長時‐‐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do;夏佐的話還沒說完，飛船就像一顆被超新星爆炸所抛出的小型天體那樣徑直蹿上了天空，留下兩人大合唱一般交織重疊、連綿不絕的慘叫聲。十分鐘之後，飛船優雅地降落在船塢的泊位上。艙門打開，夏佐搖搖晃晃地走下舷梯，找了個角落，默默地吐了。他身後則是像肉球一樣滾動着的中介人。夏佐把胃裡的早餐全部清空之後，氣喘籲籲地問道：&ldo;這東西……是用來虐待俘虜的嗎？&rdo;中介人發出瀕死之人一般的呻吟：&ldo;可能在基輔軍裡，服役就等于受虐吧……&rdo;&ldo;基輔士兵可真了不起。&rdo;&ldo;是啊，肅然起敬。&rdo;&ldo;難怪他們要把這飛船廉價賣掉……&rdo;&ldo;說到這個，你到底買不買？&rdo;夏佐竭盡全力撐起身體，擺出讨價還價的買家必備的硬氣姿态：&ldo;你開價多少？&rdo;&ldo;三萬新馬賽星每年中有半年時間，北半球狂風暴雨，南半球則風平浪靜。另外半年時間，北半球惠風和暢，南半球則暴風驟雨。為了躲避暴風季，昨天下午中介人就乘最後一班班機去風和日麗的南半球度假了。他臨走前告訴夏佐：&ldo;我已經幫你辦好注冊手續了，注冊地點在基輔，反正那兒現在兵荒馬亂的，根本沒人來查。&rdo;說完這話，中介人就潇灑地上了飛機。剩下夏佐一個人面對北半球長達半年的凄風苦雨。因為永不停歇的暴風，飛行器根本無法升空，哪怕經驗再豐富的駕駛員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險在暴風季啟程。如果非要飛行，隻能用地面交通把飛船運送到南半球，或是乘太空電梯到達對流層之上，那兒建有半永久性的發射台，專門為暴風季的飛船提供服務。夏佐之前從放貸人那兒借了一萬第納爾，其中有九千都付給了中介人。剩下的一千第納爾被當作運費，讓太空電梯将他的新飛船運到發射台，從那兒升空。當他成功離開新馬賽那變幻莫測的大氣層時，他用船載量子電腦和中介人通了話。&ldo;你看起來狀态不錯！&rdo;中介人坐在一間裝潢奢華的屋子裡，屁股下面是一整張白虎皮，手裡舉着一杯葡萄酒，向夏佐緻敬，&ldo;這飛船舊是舊了些，不過經得住時光的考驗。它現在是屬于你的啦！你給它起名字了嗎？&rdo;&ldo;我想了一個。叫&lso;奶茶&rso;如何？&rdo;&ldo;……老弟，我便是想不到你的起名風格竟然這麼……清新隽永。&rdo;&ldo;不喜歡就直說。&rdo;&ldo;我沒有不喜歡！這是你的飛船，就算你管它叫&lso;仰望星空号&rso;我也不介意的！真的！名字隻不過是個代号，飛船本身才重要嘛！老弟，我向你保證，你的錢一分都不會白花的！&rdo;&ldo;如果白花了，我就把你塞進這飛船，開進太陽裡，咱倆同歸于盡。&rdo;&ldo;别這麼說嘛，老弟，凡事都要樂觀看待，人生已經足夠凄慘，為什麼還要自己給自己添堵呢？&rdo;&ldo;您看起來生活得挺逍遙自在嘛。&rdo;夏佐酸溜溜地說。中介人幹笑兩聲：&ldo;唉幹我這一行也有辛酸苦辣，不足為外人道，不足為外人道……對了老弟，你可别忘了你的債務啊，我可是給你做了擔保，要是你就這樣一去不返，那我就完啦。&rdo;&ldo;不用擔心，我不會逃跑的。&rdo;&ldo;那就好，那就好。&rdo;中介人的臉都要笑裂了，&ldo;對了，我這兒有個活，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幹，是新勃艮第的白河運輸公司委托的……&rdo;于是夏佐就這樣踏上了為白河公司尋回違禁品的道路，作為他遠大征程的第一步，他簡直躊躇滿志。&ldo;賞金獵人&rdo;這個職業，雖然聽起來神秘又時髦，實際上卻不太能見光。表面上他們的工作是輔助星際刑警逮捕流竄各地的逃犯并領取賞金，可逃犯并不是想捉就能捉住，即便能捉住，所花費的時間金錢和所獲得的報酬根本不成正比，而賞金獵人們又得吃飯，所以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在自謀生路，隻要給錢，什麼都幹。至于逃犯？就交給納稅人供養的星際刑警吧！反正維護治安是他們的天職嘛！夏佐從十六歲起就從事賞金獵人的工作，一開始跟着别人打雜學習，後來出來單幹，花了十年終于攢夠了錢，打算買一艘屬于自己的飛船，成為自由自在的賞金獵人，翺翔蒼穹下，逍遙群星間。現在他的理想總算是……實現了一部分。他的确有了屬于自己的飛船，不過并不逍遙自由，因為他背負了巨額債務，如果不能及時還清，那麼五年後他大概就不是什麼自由的獵人，而是黑市小診所裡的一堆待價而沽的器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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