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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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奧多拉推開茶杯：&ldo;時候不早，我們上路吧，天文台很遠，别再耽擱了。&rdo;五個人起身離席，魚貫走出餐廳。到了旅店門口，康斯坦齊娅踮腳張望：&ldo;奇怪，怎麼不見我們雇的馬車？明明讓車夫今天早點來候着的……人呢？&rdo;話音剛落，車輪軋過石闆路面的辚辚聲從街道一頭傳來。衆人望向那邊，隻見一輛由兩匹馬所拉的馬車徐徐行來，而駕車的不是别人，正是恩佐。天文台2朱利亞諾轉身就走。&ldo;我不去了！&rdo;然而安托萬和康斯坦齊娅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地堵在他面前，一臉驚奇、不約而同地朝恩佐揮手，就連揮手的頻率都十分一緻。&ldo;恩佐！怎麼是您！我們雇的那個車夫呢？&rdo;康斯坦齊娅探頭探腦，&ldo;這分明就是他的馬車啊，上面有道劃痕，我記得很清楚。&rdo;&ldo;朱利亞諾你要去哪兒？&rdo;安托萬眼疾手快地抓住他，&ldo;車都到了你回去幹什麼？落下東西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哦，肚子痛嗎？&rdo;&ldo;……不痛，多謝關心。&rdo;朱利亞諾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恩佐優雅地挽住缰繩，馬兒乖乖停下腳步，正好停在他們一行人面前。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身騎裝，居然還挺合身。他戴了頂裝模作樣的帽子，剪裁妥當的上裝顯出他精瘦而結實的腰身，緊貼大腿的馬褲和馬靴則勾勒出利落的腿部線條。朱利亞諾按捺住尖叫的沖動，硬着頭皮随衆人走向馬車‐‐其實更像是被安托萬和康斯坦齊娅挾持着走過去。恩佐摘下帽子，按在胸前，向他們微微低頭：&ldo;萬分榮幸為各位服務。昨天聽雷希說幾位今天要出行，因此一早就趕來接送，希望沒耽誤你們的行程。至于那位車夫先生，我幫他出了一天的酒錢，他就高高興興把馬車交給我了，但願各位不會責怪我自作主張。&rdo;他戴上帽子，跳下馬車，打開車廂門，做了個&ldo;請進&rdo;的手勢。狄奧多拉古怪地打量了他幾秒鐘，然後扶着他的手臂登上車。康斯坦齊娅緊随其後，上車時還說了句&ldo;去天文台，先生，您知道天文台在哪兒吧&rdo;。&ldo;當然，我的小姐。&rdo;安托萬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應該坐駕駛座了，高高興興跟着兩位女士鑽進車廂，朱利亞諾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雷希搶了先。吟遊詩人戲谑地瞄了他一眼，登上馬車，車廂一轉眼就滿員了，沒給朱利亞諾留出半個空位（除非他躺在雷希和安托萬的大腿上）。恩佐一手&ldo;砰&rdo;的關上車門，一手勾住朱利亞諾的脖子，将他拖到駕駛座上：&ldo;坐在我身邊，我們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rdo;朱利亞諾恨得牙癢癢，巴不得當場甩臉色走人，但其他四人還在車廂裡，他總不能在别人面前發作，隻好忍氣吞聲，和恩佐一起坐上駕駛座。恩佐抓起缰繩，喝了聲&ldo;駕&rdo;，催促馬兒前進。為了防止被車廂裡的四個人聽見，等車輪軋過馬路的噪音足夠大的時候，他盡可能地低聲說：&ldo;你來幹什麼？&rdo;恩佐目視前方，神态自若：&ldo;我擔心你。&rdo;&ldo;用不着你費心！你還是擔心你的老相好們吧！&rdo;&ldo;我擔心他們幹什麼？他們又不是通緝犯。你知不知道你就那麼跑出去有多危險？萬一遇上衛兵呢？&rdo;&ldo;算我倒黴，誰讓我命該如此！&rdo;話音未落，朱利亞諾的頭發被恩佐狠狠拽住。他疼得&ldo;嘶&rdo;了一聲。恩佐扯着他的頭發，将他按向自己。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拂在對方臉上的地步。&ldo;不準說這種話。&rdo;恩佐冷峻地說，語氣嚴厲，不容置疑，&ldo;不準拿自身的安危開玩笑。不準糟蹋自己。聽見了嗎？&rdo;朱利亞諾疼得龇牙咧嘴：&ldo;關你什麼事！&rdo;&ldo;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rdo;恩佐松手，用手指将朱利亞諾的頭發梳理整齊，又擡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詳，最後快速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朱利亞諾嫌棄地推開他，用袖子使勁擦拭自己的臉，好像害怕被傳染什麼疾病似的。&ldo;别碰我！你才親過别人就來親我，真他媽惡心！&rdo;&ldo;你以為我願意被别人親？！&rdo;&ldo;這可說不準呢，以我之見你樂意得很。被一群俊男美女衆星拱月似的追求，你大概高興得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吧！&rdo;朱利亞諾刻薄地笑了笑，&ldo;你忘記的東西還有不少呢，剛剛才跟我說再也不會和别人發生關系，轉眼就跟一個男妓親上了，你的記性隻有三秒鐘？&rdo;&ldo;那是意外。我哪知道他會突然蹦出來……&rdo;&ldo;哈，真好笑！梵内薩的恩佐，了不起的緘默者，連背後砍來的劍都能輕松接下，卻會被迎面而來的人強吻‐‐這絕對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rdo;&ldo;誰叫你當時就在我面前。我的眼睛裡隻有你，當然無暇他顧。&rdo;朱利亞諾漲紅了臉。&ldo;省省你的甜言蜜語，我不吃這一套！&rdo;&ldo;我說的都是真話，朱利亞諾……都是真話。&rdo;恩佐碰了碰他的手。朱利亞諾連忙往旁邊挪了挪，将雙手抄進口袋。恩佐又輕觸他的臉頰，他扭過頭，隻留給恩佐一個後腦勺。緘默者隻能尴尬地放下手。&ldo;我跟他們都說清楚了。&rdo;他嘶啞地說，&ldo;我一個個找到他們，和每個人都說清楚了。今後絕不會再發生……喬瓦尼那種事。都是我的錯，我從前太……太放縱自己了。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原諒我。如果你因為我的過錯而一直煩惱，那我作為你的愛人就太失敗了。&rdo;朱利亞諾心中稍感安慰。恩佐還有點兒自知之明，知道他不該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而且聽他親口承認他們是&ldo;愛人&rdo;，讓朱利亞諾感到些許愉快。和恩佐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向缺乏安全感，以前害怕恩佐會抛下他一走了之，現在害怕恩佐被那群舊情人搶走。他們個個花枝招展、性感撩人、善解人意，他真的非常害怕恩佐對自己不夠滿意而轉投那群人的懷抱。也許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仍舊不夠優秀，才會那麼瞻前顧後。可是……其他人也就算了。那個喬瓦尼他卻怎麼看都不順眼，不僅是因為他當着他的面和恩佐親吻，更因為他……他們都有紅色的頭發。一想到自己和恩佐的某位舊情人有如此令人浮想聯翩的相似之處，朱利亞諾心裡就憋了一口悶氣。&ldo;……那個喬瓦尼，&rdo;他郁悶地開口，&ldo;你……你比較喜歡紅頭發的人，是嗎？&rdo;&ldo;我的确比較偏愛紅發。&rdo;&ldo;你……！&rdo;&ldo;因為我愛人剛好是紅發，讓我不得不喜歡。&rdo;朱利亞諾終于鼓起勇氣轉過身和恩佐對視。&ldo;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會想起喬瓦尼，因為我們發色相同？&rdo;恩佐像條擱淺的魚一樣張開嘴：&ldo;這……&rdo;&ldo;你沉默了，沉默就代表&lso;是&rso;。&rdo;&ldo;若說一次也沒聯想起他，那是不可能的，畢竟紅發特征這麼明顯……我不會騙你，既然你問了，我隻能老實回答。但是你不要誤會，我并非對他懷有什麼念想。&rdo;恩佐越說聲音越低，&ldo;你明明知道我心裡隻有你一個，卻非要用這種問題拷問我……&rdo;&ldo;我不是故意為難你，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一想到你以前有過那麼多……還當着我的面和……算了，跟你說不通，讓我自己生一會兒氣好了，别來煩我。&rdo;&ldo;你氣我沒關系，但是别再随便跑出去了，别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做賭注。别住在銅鯉旅店了，今晚跟我回&lso;鮮花湧泉&rso;。我隻求你答應這麼一件事。&rdo;朱利亞諾咬着嘴唇，點點頭。他知道恩佐是為了他好……全是為了他好，可他卻像個孩子一樣鬧脾氣。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也有些後悔自己輕率的舉動，卻又無法控制地憎恨起恩佐和&ldo;鮮花湧泉&rdo;那幫妖男妖女。别的人就算了，他最恨那個喬瓦尼。他甚至冒出一種想法：喬瓦尼擅自動了他的人，作為懲罰，就算給上一刀也不為過。最好别讓我碰上你，喬瓦尼。朱利亞諾恨恨地想。否則我恐怕無法控制自己。我是梵内薩的朱利亞諾&iddot;薩孔，我的敵人決不會有好下場，情敵也一樣！他和恩佐一路無言。馬車向城北的山丘駛去，天文台就坐落在山丘之頂，是全城最高的地方。天文台3馬車向城北的山丘駛去，天文台就坐落在山丘之頂，是全城最高的地方。站在山丘上俯瞰城市，隻見波光粼粼的德蘭河蜿蜒流過，白色的建築沿河而建，迤逦而向海濱。天文台比朱利亞諾想象中的要宏偉，其規模不亞于總督府或大劇院，屋頂呈球形，據說那些石塊被複雜的機械所操控，一到晚上就能向兩側滑開，星空便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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