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房氏進宮。太皇太後和她以及太皇太妃關在屋裡說了半天的話。姜憲問白愫:&ldo;知道是什麼事嗎?&rdo;&ldo;不知道!&rdo;白愫趁着還在宮裡,準備讓劉小滿給她介紹兩個從針工局出去的宮女,到時候作為陪嫁帶去曹家。她和姜憲一樣,不太擅長女紅。可她又和姜憲不一樣。姜憲可以一輩子不學,她卻心疼曹宣,想好好服侍曹宣,盡量地讓他覺得舒服,準備嫁人之後好好地學學女紅之類的。姜憲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房氏告辭的時候,她還挽着房氏的胳膊一路把她送到了慈甯宮的大門。不曾想在慈甯宮的大門她竟然碰到了劉清明。劉清明殷勤地笑着上前給她行禮。姜憲攏着黑貂毛的手籠站在慈甯宮大門的台階上笑着問他:&ldo;你不在珍寶閣當值,跑慈甯宮來幹什麼?&ldo;劉清明谄笑道:&ldo;這不是過年了,還沒有正正經經地給郡主拜年呢,我今天就抽了個空過來,沒想到奴婢的運氣真不錯,在這裡站了沒一會兒就遇到了郡主。&rdo;不管前世今生,在她身邊巴結她的人多了。不過是曹太後在的時候大家沒那麼直白,曹太後去世之後更谄媚了罷了。她從情客手中接過一對裝着金锞子的荷包抛給了劉清明,道:&ldo;給你壓歲錢。&rdo;&ldo;多謝郡主,多謝郡主!&rdo;劉清明在雪地裡給她磕頭,從衣袖裡掏出個鎏銀匣子雙手捧上,道:&ldo;這是孝敬您過年的。祝您萬事如意,清泰平安。&rdo;姜憲讓情客接了。劉清明點頭哈腰奉承了一番走了。姜憲蹙眉。這個劉清明,到底要幹什麼?她接過匣子。這次匣子上面雕着是八仙過海的圖樣,打開以後,裡面裝的是件芙蓉玉仙桃如意把件。姜憲很是意外。芙蓉玉不稀罕,稀罕的是這把件有嬰兒拳頭大小,瑩潤剔透,沒有一絲雜質。&ldo;這,這……&rdo;就是算得上有見識的情客看着也目瞪口呆,&ldo;奴婢還從來不曾見過這麼大一塊芙蓉玉,還品相這麼好……劉公公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rdo;有些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像上次的松綠石,這次的芙蓉玉,普通人家得一件就可以做傳家之寶了。劉清明一個小小的太監,卻能送她兩件,而且禮送到這個份上還沒有提要求,這不太适合常理。☆、絕意姜憲決定調查調查劉清明。這個差事就交給了劉冬月。可等到兩天之後劉冬月來給她回信,姜憲有些傻眼。劉清明居然是走的方氏的路子進的珍寶閣。姜憲當時正軟在臨窗的大炕上染指甲,聞言人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給她染指甲的小宮女差點打把鳳仙花汁染到了她的指頭上。&ldo;你沒有打聽錯吧?&rdo;姜憲睜大了眼睛,&ldo;方氏推薦的劉清明?劉清明是通過誰進得珍寶閣?&rdo;宮裡的人都以為方氏是去探望在保定任職的丈夫和兒子,可她和趙翌卻是知情人。趙翌現在到處在找方氏,方氏怎麼可能向趙翌推薦劉清明?劉冬月看着姜憲對這結果不滿意,不由苦了臉,道:&ldo;郡主,奴婢真打聽清楚了。這個劉清明就是方氏推薦進來的,經手的人是乾清宮的杜公公,為着這個,我還特意去碰了杜公公,裝着無意間提起劉清明的事,杜公公還告訴我,說劉清明曾經在方氏為難的時候幫過她不少的忙,還提醒我,說讓他進珍寶閣,是皇上的意思……&rdo;這件事就讓姜憲有些想不通了。不過,生活的經驗告訴她,想不通的事就暫時放在心裡好了,用不着一直盯着不放,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浮出水面。她現在要關心的是正月初十去什刹海冰嬉的事。趙翌宣了田醫正到慈甯宮來給她把平安脈。太皇太後和姜憲都很意外。等到田醫正把了脈,報了平安,太皇太後留了田醫正說話:&ldo;……保甯今年都十四歲了,明年就及笄了,我就想問問,她這兩年嫁人合适嗎?&rdo;田醫正隐隐聽到一些傳聞。說姜憲有可能嫁給皇上。他說話時自然就小心了又小心:&ldo;郡主自十歲之後身體就漸漸好了起來,不過到底是月裡不足,嫁人到無妨。就隻長子長女生出怕月裡不足,影響了母親……&rdo;言下之意。嫁人可以,但最好晚點生孩子。太皇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頭,讓人送了田醫正出宮,轉身去了姜憲那裡。這還是自重陽節後太皇太後第一次踏進姜憲的寝宮。姜憲的寝宮又換了布置。原本的《秋日枇杷圖》換成了《春日杏花圖》,原來的景泰藍梅瓶被換成了霁紅瓷花觚,原來的松鶴鎏金墨盒換成了蘭竹青石墨盒……屋裡的陳設雅緻中透着幾分熱鬧,既符合現在的天氣又符合年節的氣候。太皇太後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撫着炕幾上放着的那本《忘憂清樂集》的圍棋譜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保甯從小就個看打扮的孩子。她的打扮不是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而是體現在吃穿用度上面,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寂寞。太皇太後想起姜憲小時候給木偶穿衣服的情景。她不由拉了姜憲的手,讓外孫女挨着自己坐下,溫聲地問姜憲:&ldo;保甯,皇上想初十的時候邀你去什刹海冰嬉,你想去嗎?&rdo;&ldo;不想!&rdo;姜憲想也沒想地道,&ldo;天寒地凍的,誰想去那裡。&rdo;然後想到太皇太後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話,又道,&ldo;如果他下旨我就去。他不下旨,我就呆在宮裡,正好幫着掌珠清點她能帶出宮的東西。&rdo;太皇太後聽了她的話并沒有綻顔。而是沉吟道:&ldo;我記得有一年阿律把你帶去什刹海冰嬉,姜愛卿知道後要打阿律,你說是你逼着阿律帶你去的,後來你還溜出去一回……&rdo;姜憲臉紅,道:&ldo;外祖母,那是我年紀小不懂事,我不是想去嬉冰,我是想吃那裡賣的五香豆、烤地瓜……要是跟着皇上去,肯定什麼都沒得吃了。我還去那裡幹什麼?陪着他們吹冷風啊!&rdo;太皇太後笑了起來,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道:&ldo;那好!皇上要是下旨你就去,不下旨你就陪着外祖母在宮裡打牌……等掌珠回去了。打牌都湊不齊了。&rdo;姜憲笑道:&ldo;可以讓皇上早點立後,這樣我們就又多了一個牌角。&rdo;說到這裡,她有點發愁地道,&ldo;也不知道皇後的品行怎樣?要是說不到一塊還得忍着和她一起打牌,那可真是受罪。不過,我看武陽郡主和東陽郡主的牌都打得好,人也慡快,您不如召了東陽郡主小住……&rdo;反正他們倆口子早就不住在一起了。東陽郡主進宮陪太皇太後,還可以威攝她的夫家。太皇太後呵呵笑,心裡卻很是難過。姜憲對宮裡的事門清,不動聲色地就能安撫好這些人事。隻是不知道她到了外面還能不能像在宮裡這樣如魚得水!或者因為已經打定主意要在趙翌立後之前把姜憲嫁出去,太皇太後對她格外的不舍起來,從早到晚地讓姜憲陪着,偶爾還會陪着姜憲出門去慈甯宮的小花園裡走走,指使着小宮女掐兩枝梅花讓姜憲帶回屋裡去供養。到了初八,趙翌居然真的下了聖旨,要去什刹海嬉冰。禁衛軍和兵部、五城兵馬司急急地去什刹海清場清道,姜憲卻眉頭緊鎖,在白愫面前抱怨道:&ldo;他到底要幹什麼?這樣也算是擾民好不好?&rdo;白愫則仔細地看着抄送過來的聖旨,道:&ldo;不僅你我要去,清儀縣主、晉安侯的蔡如意、安國公家的兩位小姐、安陸侯家的大小姐、汪閣老家的兩位小姐、禮部侍郎沈佩文家的小姐……也都要去。&rdo;全是些适齡的小姑娘!難道趙翌要選後?姜憲和白愫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ldo;你準備怎麼辦?&rdo;白愫忍不住道。皇上要選後理應由太後來相看,可太後都被皇上軟禁了起來,皇上想做得出格的事也就沒人去攔着了。姜憲無奈地歎氣,道:&ldo;如果我有個喜歡的人就好了,那我也可以像你這樣去争取。也免得給以後的皇後當墊腳石啊!&rdo;白愫這才明确地知道姜憲不願意嫁給趙翌。到底是為什麼她沒有問,她總覺得姜憲看似任性嬌縱,可在大事上從來不馬虎,她既然這樣決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何況宮裡的事素來都是經不起打聽的。&ldo;那我們去嗎?&rdo;白愫問姜憲。姜憲看着聖旨上姜律和王瓒的名字,猶豫了片刻,笑道:&ldo;去!為什麼不去!他都下了旨了,我們不去,不是要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送嗎?我可沒空陪着他玩這花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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