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聽好了。&rdo;我說,&ldo;回家去吧,他們都等着你,有什麼事情回去跟他們說清楚,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好嗎?&rdo;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一直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着我。&ldo;告訴我你家在哪裡。&rdo;我說,&ldo;我送你回去。&rdo;她冷冷地問:&ldo;他們給了你多少錢?&rdo;我愣了一下。&ldo;一定不少是吧?&rdo;她笑起來,&ldo;不過很遺憾,我告訴你,這些錢,你拿不到了,因為,我死也不會回去的!&rdo;&ldo;夠了!&rdo;我說,&ldo;别動不動就拿死吓人!&rdo;我話音未落,她人已經沖到陽台上。我在沙發上坐了一秒鐘,聽到一聲巨大的響聲,我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站起來就往陽台上沖。等我沖過去的時候,七七整個人已經站在陽台圍欄上,謝天謝地,剛剛掉下去的隻是一隻花盆。她還在,隻是我的陽台沒有護欄也沒有窗子,她的整個人探出去,從黑暗裡探出去。看上去驚險萬分!&ldo;七七!&rdo;我大喊,&ldo;你想幹什麼?&rdo;她轉過來,平靜地對着我,眼睛裡卻閃着讓我害怕的光:&ldo;林南一,你答應過我給我時間,可是你食言。&rdo;我無言以對。&ldo;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rdo;她的語氣裡沒有絲毫波瀾,&ldo;我說得出,做得到。&rdo;&ldo;七七!&rdo;我狂喊,可是已經遲了,她已經轉過身,她的左腳已經離開陽台,這時候我的任何行動都隻能讓她更加義無反顧,我的心髒抽緊,大腦一片空白。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拒絕這個世界,可是,真的就沒有任何人能讓她留戀嗎?&ldo;林煥之!&rdo;忽然靈光一閃我大喊,&ldo;林渙之來找你了。&rdo;說出這句話,時間有片刻停頓。七七沒有轉身,但她的腳步有片刻遲疑‐‐就是這個遲疑救了我。我沖上去,用全身力氣把她拖下陽台。我們兩個人一齊向後跌到一堆雜物上,我的後背被撞得生疼,反應過來的七七開始手蹬腳踢地掙紮,尖叫着我聽不懂的詞語,還要沖向陽台。&ldo;七七!&rdo;我大喊,&ldo;你有完沒完?&rdo;她低下頭來,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松開手。她的身體從我的懷裡掙出去,又奮力地爬上欄杆,她的姿态像站在懸崖邊,晚風把她的頭發激烈地吹起來,她神情激烈,看來死意已決。我忽然心灰意冷。&ldo;夠了,&rdo;我說,&ldo;就死吧,大家一起死。反正我也活夠了!&rdo;我是真心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活在世界上,大概也是不停受苦吧?我們都是病人。她是得不到愛,我是找不回愛,我們都病入膏肓,不如自行了斷。而她對我的話并無所動,沒有轉身,隻冷冷地問:&ldo;你以為,我會同情你?&rdo;&ldo;你以為,我需要你的同情?&rdo;我更冷地答她,&ldo;你比我還慘,沒有同情我的資格。&rdo;我走到她身邊去,沒有抓住她,而是複制了她的動作,把一條腿也同樣地跨了出去。我問她:&ldo;我們要是一起跳,你猜是誰先落地?&rdo;&ldo;我物理一向不好。&rdo;她居然有心情幽默。&ldo;是同時。&rdo;我說,&ldo;誰也看不見誰的消失,誰也不必心痛誰。&rdo;她譏笑:&ldo;你以為我會心痛你?&rdo;&ldo;會的。&rdo;我說,&ldo;你一定會,不信我們打賭。&rdo;她把雙臂展開伸向黑暗。風大起來,她打了個哆嗦:&ldo;好冷。&rdo;&ldo;到這兒來。&rdo;我張開胳膊。她遲疑了一下,竟然乖乖地靠近了我,舉止輕柔,和剛才那個激烈的小怪物簡直判若兩人。我輕輕抱住她,很久很久,這樣的擁抱終于慢慢有一絲暖意。彼此都冷靜下來以後,我把她拖下了陽台。拖回了客廳的沙發上。回家(2)&ldo;我真的不想回去。&rdo;七七說,&ldo;林南一,我喜歡你這裡,求你,讓我再在這裡過一陣子,好不好咧?&rdo;&ldo;我不趕你走。&rdo;我說,&ldo;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讓我陪你回去一趟,你爸爸病了,你應該回去看看他。&rdo;她歎息:&ldo;我沒有爸爸。&rdo;&ldo;可是你怕聽林渙之這個名字,不是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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