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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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見勒馬的幾聲長嘯，有人說：&ldo;回主子，前頭有個倒卧，不知死了沒有。&rdo;她閉緊了眼，屏息聽動靜。十三爺淡淡開了口，&ldo;過去瞧瞧，死的就拖到一旁。&rdo;兩個人應了嗻，下馬來觀望，扣手腕摸動脈，回禀道：&ldo;還熱乎着，沒死絕。&rdo;定宜暗啐了口晦氣，你才死絕了呢！隻聽十三說：&ldo;給他灌口酒暖暖身子，等醒了放他去吧！&rdo;燒刀子入口，辣得她兩眼含淚。折騰了會兒&ldo;悠悠醒轉&rdo;，啊了聲，&ldo;這是在哪兒呀？&rdo;&ldo;是個漢人！&rdo;塞外的地界上遇見同鄉，總會給幾分薄面。侍衛們回禀了，勒馬的人高高在上，問，&ldo;怎麼樣？能起來不能？&rdo;定宜一個鯉魚打挺翻将起來，不住朝上叩拜：&ldo;多謝爺救命之恩，要不是遇見諸位，我這會兒已經死了。&rdo;十三爺微偏過身，讓人把他扶起來，&ldo;冰天雪地的，怎麼躺在路上？&rdo;她哭喪着臉揉揉後脖子，&ldo;我是來投奔親戚的，結果親戚沒找見，半道上被人揍暈了，把我的馬和駱駝都劫走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我又不會蒙古話，接下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do;十三爺狐疑打量她一眼，&ldo;博敦，給他一匹馬。&rdo;她連連擺手，&ldo;我不要您的馬，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沒法回大英去。爺您行行好，救人救到底，我願意給您牽馬做長随，您帶上我吧。&rdo;十三爺裹得很嚴實，暖帽壓得低低的，領上狐裘出鋒掩住了大半張臉，隻剩一雙眼睛在外頭。略思忖了下才道：&ldo;照理說你來曆不明，不該帶上你，可瞧在你是大英子民的份上，撂下你怕你活不成，爺就發一回慈悲。你記着，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老老實實給我待着。博敦，人交給你，給我看住了他。要是發現有任何不軌，定斬不饒。&rdo;博敦應個嗻，大隊人馬複又開拔，定宜心花怒發，趕緊爬上馬，打鞭追了上去。作者有話要說：1太太：滿人稱祖母為媽媽，但一般稱太太多。☆、大軍這會兒駐紮在巴彥溫珠勒，定宜跟着跑了近十來天，離目标是越來越近了。在喀爾喀趕路真不是開玩笑的，上路得在辰時過後，下半晌申正前就得找地方住下。這裡天黑得早，真到了入夜，冰天雪地寸步難行。大夥兒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毛皮，老棉襖不透氣，穿久了能結冰。到了蒙古境内就得穿皮袍子，腳上蹬皮靴。定宜的袍子改得短了點兒，底下鑽風，她趁投宿的時候改了改，明天好繼續上路。剛坐下，門口有人喊她，&ldo;小兄弟，來來！&rdo;她綁好了腰帶出去，打眼一看是送炭盆的戈什哈。她呵了呵腰，&ldo;我給您幫幫忙？&rdo;人家笑道：&ldo;和明白人說話就是省力氣。爺在房裡和人議事，天兒太冷，讓再加一爐。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臉盆兒都用上，再要也沒有了，就找了個缸。我一人兒搬不起來，你搭把手。&rdo;她嗳了聲，接過粗布墊在缸口，合力搬到了十三爺門前。進去看，十三爺正蜷着烤那炭盆兒，一雙手在火上來回的翻轉，嘴裡曼聲問：&ldo;車臣汗部有消息沒有？&rdo;底下副将說：&ldo;爺放心，銀子不能白花。寇明攀上線了，正取證呢……&rdo;定宜零星掃見點兒，聽這意思是花錢買通車臣汗部的人打探内情。她自然相信十二爺身正心正，隻是人心隔肚皮，不知道這位十三爺和十二爺情分究竟怎麼樣。這是要命的當口，生死全在人家手上，萬一有點兒偏頗，十二爺就真的完了。可惜了送炭不能多耽擱，送完了就得走。她随另一個戈什哈退出去，沒想到剛走兩步，十三爺掩着口鼻咳嗽起來，沖她一指說：&ldo;怎麼那麼大煙味兒呀？去撥一撥，底下走走氣兒。&rdo;轉頭又對副将道，&ldo;我估摸着再有三天該和大軍彙合了，叫那頭加點兒緊。真要是……就得盡快換主将。這麼大一盤棋，朝廷寄予了厚望，不能栽在他一個人手上。&rdo;定宜心跳得隆隆作響，手上火筷子也掏挖得慢，隻聽那副将遲登道：&ldo;主子信不信這事屬實？&rdo;&ldo;說不好。&rdo;十三爺道，&ldo;我身負皇命，必定要秉公辦理。如果不實，我自然還他公道。如果屬實，那就得照上頭吩咐的辦，就算是親兄弟，也徇不得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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