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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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酉很高興，&ldo;藩王府的景緻也不錯，到底富甲一方，您瞧他們的瓦當和椽子，上頭還刻着花兒呢！我覺得主子在這兒常住也沒什麼，畢竟嫁了嘛，總要和驸馬爺在一起的。在一起了才好生世子，也沒個總替别人養兒子的道理。&rdo;銅環原本還想嗤她兩句，後來一聽，話雖糙，說得卻不錯。今天兩位小爺已經來拜見過嫡母了，都是七八歲的孩子，長公主就算現在即刻懷上，也得再等十個月，将來哥們兒年紀相差太大了，怕世子吃虧。&ldo;我找工夫私下和兩位嬷嬷通個氣兒吧，咱們是來就藩的，别拿京裡頭的章程，非逼着這樣那樣兒。&rdo;她一面忙碌，一面回頭看，&ldo;我和殿下說過的，三分由天，七分由人，到底已經下降了，往後和這府裡的人才是一家子。置氣也有個頭兒，要是瞧着王爺實心，咱們也好好的吧！&rdo;她聽了失笑，&ldo;都教訓起我來了，好大的膽子啊！你們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心裡的想頭兒？我沒打算一輩子冷落人家，該做的場面還是要做的。&rdo;她漸漸低了嗓子，&ldo;廠臣教過我，夫妻之間也得留心眼兒，畢竟和尋常人家不一樣。&rdo;所以她人雖不在京城，肖铎對她的影響依舊存在。真心對她好的人不多，肖铎算一個。他的脾氣她知道，話不會說滿，既然特意提點，就說明确實有些地方需要她加小心。銅環對肖铎的話當然無可辯駁，但提起他，忽然想起一樁事來，&ldo;先前去祠堂的路上聽見有人議論，說皇上冊封了新皇後。&rdo;她嗯了聲，&ldo;有準信兒嗎？是誰？&rdo;銅環道：&ldo;咱們這一個月全在水上，聖旨都走陸路，這裡的人應當比咱們先知道。我隻聽見點兒皮毛，說什麼王爺有福，前腳尚了長公主，後腳大姨子當上皇後了。&rdo;婉婉腦子裡嗡地一聲，音閣跟過宇文良時，音樓當初進宮是冒了音閣的名兒，他的大姨子，說的豈不就是音樓嗎！&ldo;怎麼成這樣了？&rdo;她郁塞不已，&ldo;我這個哥子，真真兒是煉丹煉瘋魔了。不叫他冊封音閣，他倒好，轉頭就冊了音樓。&rdo;雖然音樓和她交好，但以她的見識，她實在不是皇後的好人選。音樓根本沒有當皇後的野心，也沒有當皇後的手段，她那顆心從裡到外都裝着肖铎，真成了皇後，那麼耽誤的就是三個人。銅環見她上火忙寬慰：&ldo;我也是道聽途說，消息未必精準。等回頭王爺來了，您和他打探吧，他要說是，那必然就是了。&rdo;婉婉心裡着急，看看外面天氣，雨下得真大！她招呼小酉，&ldo;你打發個人去請王爺，我有話要問他。&rdo;小酉嗳了聲，&ldo;還是奴婢去吧，李嬷嬷是個沒眼色的，萬一攔住了，裡頭還得傳話，多費手腳。&rdo;一面說着，一面到了檐下，打起黃栌傘冒雨去了。她在地心團團轉，屋裡隻有銅環一個了，她才道：&ldo;我是怕，音樓将來走了趙皇後的老路。那麼好的人，浸淫得久了豈不成了滾刀ròu？&rdo;銅環掩口一笑，&ldo;那位主兒，本來就是個滾刀ròu。&rdo;說完在臉上拍了一下，&ldo;該死，步娘娘要真成了皇後，我這麼編排她，可不是自尋死路嗎！&rdo;婉婉想起音樓油嘴滑舌的樣子，也忍不住發笑，隻是笑過之後忡忡的，一個好人，一旦沾了權力就變壞，譬如她那個二哥哥。現在司禮監幾乎和内閣平分秋色，再加上一個皇後，二哥哥那隻秤砣，也不知壓不壓得住這江山。&ldo;我總怕生變故。&rdo;她慢慢阖上了窗，在香幾邊上坐了下來，&ldo;不知怎麼的，這段時間心裡老是發慌，唯恐出事兒。&rdo;銅環道：&ldo;能出什麼事兒？您現在已經出降了，我還得勸着您點兒，軍國大事交給爺們吧，您呢，閑了看看書，彈彈琴，好好作養自己，比什麼都強。&rdo;婉婉聽後抿唇淺笑，&ldo;你們說的都在理，我記下了，一切以自己為重。&rdo;再要說話，銅環往門外瞥一眼，輕輕呀了聲，&ldo;王爺來得真快，倒像候着信兒似的。&rdo;言罷端起熏爐，到門上欠身行個禮，即退到外面去了。他撩袍進來，飛揚的一雙眉，眸中笑意氤氲。來了也不造次，淺淺揖手，然後肅立在一旁。倒是婉婉，反而覺得自己老神在在坐着有點不好意思了，站起來向他颔首，&ldo;王爺請坐吧，我有些事想向王爺讨教。&rdo;他說不敢當，&ldo;殿下有話隻管吩咐，良時無不從命。&rdo;她低下頭，感覺彼此之間的相處确實有些問題。不管婚前如何，到了現在這步，姿态再不放得低一點，往後就愈發舉步維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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