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恕眯了眯眼。他在這一刻莫名放空了思緒,沒邊沒際地笑了。這雪下得極盡克制,稀松清淺一點點,怎麼,就白得這樣耀痛人眼。18李副隊的雙手穩穩地開着車,眼神不老實,副駕駛乖乖靠着他的愛人,餘光就能看見,讓人安心。也有點不安心,他隔三差五瞄一眼,生怕人跟着窗外輕薄的雪花飄遠了似的。淩遠起先由着他亂瞟,後來實在不是那麼回事兒,好笑地轉過頭:“寶貝兒,你像是在做小學課後作業。”大院長喝了酒的眼神比往常多一分輕佻,帶着勾子往李副隊心口窩裡鑽。李副隊舔舔嘴唇:“咳,别叫我寶貝兒!小學課後作業是什麼鬼……”“好……好……寶寶。”淩院長不太想要臉,借故耍酒瘋,“就是那種觀察綠蘿的生長過程,描寫金魚的遊動姿态……之類的實踐作業。”“……”“你在觀察我,像做作業。”李副隊抿着嘴巴不說話,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擋風玻璃怕是馬上要戳出一個洞。淩遠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拍拍他:“熏然,我和老莊不一樣。”他的手立刻被李熏然握住了:“我和三哥也不一樣。”“你們當然不一樣。”“别說什麼泥濘裡蹚不蹚着走,這沒什麼……丢人的。”李熏然一手握着他,單手打方向盤,修長的脖頸拉成一條美好的弧度,淩遠的重點有點錯,暗自歎息這樣的李副隊,好像過于帥。“我不知道怎麼說。警校教犯罪心理學時講最重要的一個前提是同理心,想要真正摸清罪犯的心思,首先要做的是抛開自己進入他們的世界玩通遊戲規則,之後才談得上拉高視角技術分析。如果沒有第一步,後邊再怎樣精湛也是紙上談兵。所以做這份工作到極緻的很多前輩晚年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負擔,嚴重的,甚至摘不出自我。但……總要有這些人,我們敬重他們。”李熏然輕輕說,“想要一輩子清風明月太簡單了,非黑即白,隻需要抱定這個念頭堅持下去就好了。可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是灰色的,一直站在白之中,什麼都做不了……行走在黑暗中的,蹚泥的人……不丢人,真的。”趕上一個紅燈,李熏然把車停下來飄着眼神向外看,雪粒打在擋風玻璃上,停不住,風一吹便四散了開來。雪,千百年來都是一樣的,一場一場見證着往來人事、新了又舊了的樓閣磚瓦。淩遠和他一同看窗外——紅燈剩餘秒數的指示牌随着時間流逝一點一點倒數,古老的故事一點一點遞進,1939年冬天,黑色的别克,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搭着方向盤,1949年,人潮攜着漫山燈火的紅旗蜂擁湧動。從榮昌祥的呢絨到牛仔短褲,從糖水鋪子到西點冷飲。咔哒,信号燈安甯地變成綠色,魅影消散殆盡,李熏然如常發動車子。李副隊私車體驗良好的推背感喚回淩遠的思緒,他張了張嘴,又合上,醞釀了幾秒鐘才開口說:“熏然,謝謝你。”“說什麼呢……”李熏然抿了抿嘴,又笑笑,“歌裡總要唱什麼不需被認識也不需要被知道,才不是這樣的,有人理解,有人懂。”淩遠忽然想到那天和莊恕窩在筆記本電腦前認認真真地看那場送别儀式,他們一眼找出支楞巴翹和小卷毛。茫茫的人海中,屬于他的,最好最好的那一個。以死殉道易,以不死殉道難,你擇難。(木心《文學回憶錄》)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多餘,索性什麼也不說,淩遠反手握着李副隊的手,極盡缱眷地撫摸過每一個指縫,拓印出槍繭與骨節的形狀,李熏然有點不好意思,軟軟地抓住了淩遠的大拇指。他們分享彼此的溫度。再過兩個紅綠燈就要到家了,回家這種事重複十萬八千遍也不會膩,每一次都覺得溫暖雀躍,淩遠想着什麼,忽然樂了,促狹道:“你怎麼把你哥拐過來的?”李熏然揚起下巴:“厲害吧!也不看看我是誰!”“厲害厲害。”“哈哈其實是我倆一起從警局往外走,我說怕一個人抱不動你。”淩遠捏他的指尖兒:“嫌我沉了還。”李熏然掙紮着解救手指,盒盒盒樂:“我三哥那個亮相是不是酷斃了!揪着莊哥領子說拽走就拽走,莊哥穩穩當當被拽着走,敢情之前非讓咱倆扶着是偷懶呢?”副駕駛沒吭聲。“哎,這一晚上他倆是不是就和好了?能嗎?”“那我要記頭等功,幫我記着跟莊哥要頓飯啊!”“哎哎哎?問你呢!”半天沒聽見回答,李熏然偏頭看了一眼,對上了淩遠洞若觀火的溫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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