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已經非常明确,司徒也将自己的分析一并說了,最後補充道:“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陸正航的死和賀梅的死隔了三個月。”“證據。”林遙隻說了兩個字,且毫不懷疑自己的推論。畢竟,他接觸這條線索的時間要比司徒早些。司徒很敏銳地意識到,林遙所指的證據是什麼,忙說道:“陸正航帶回來的證據?”林遙點點頭:“你回來前,我查到兩個線索。一,賀梅很可能知道什麼,所以躲起來了;陸正航能找到她,殺人兇手一定也能找到。陸正航比對方早一步,拿到了證據。”“但是,他的遺物裡并沒有。”“問題就在這裡。”林遙似乎想要坐下,司徒扶了一把,跟他肩并肩坐在床上。林遙沉思了一番,說:“我看過510案的詳細資料,當時,陸正航剛走出長途客運站就被狙殺,趕巧,現場有兩個退役特警,他們很及時地保護了現場。就是說,沒有人趁亂靠近陸正航的屍體以及他攜帶的東西,那麼,是不是可以這樣分析……”“他沒把證據帶在身上!”司徒是聰明的,立刻想到了答案。林遙繼續說道:“鄧姐跟我說,陸正航的手機裡有一條密碼短信,是他發給自己的,時間是被殺的三分鐘前。如此分析,當時陸正航已經感覺到危機,沒有把握能及時避開,以防萬一,留下了信息。如果當時他帶着證據,不可能輕易走出客運站,至少,如果我是他,絕對不會在知道對方要殺我的時候,還把證據帶在身上。”或許……司徒說:“對方沒料到遇到兩個退役的特警,嚴密地保護了現場。事後再找證據難如登天,所以他們要等,等警方的行動。”“是的,如果警方拿到了陸正航手裡的證據,不可能沒有行動。換個角度看,警方沒有行動,說明沒拿到證據。這個等待的時間,三個月足以。”所以,陸正航與賀梅的死亡,相差了三個月。那麼,證據要麼還在永源市,要麼……“他應該把證據帶回來了。”林遙說:“不然的話,賀梅不會死。”“你錯了。”司徒的聲音低低沉沉,“不管他拿沒拿到證據,賀梅都會被殺。”“肯定帶回來了。”林遙固執地說。司徒咬牙切齒地對雙目失明的林遙舉起了拳頭,卻也隻是舉舉而已,末了還是非常無奈地說:“你怎麼這麼倔呢?”林遙淡然回道:“因為我是理性派!”“死理性派!”聽見他好像頑劣孩子般的口氣,林遙笑了。拍拍司徒手臂,低聲道:“如果對方不确定陸正航是否帶着證據,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他。你要知道,客運站的人流多密集,不是萬不得已,會在那種地方殺人?殺了人之後怎麼辦?怎麼拿到證據?所以,對方一定知道,證據已經在陸正航手裡。”司徒琢磨琢磨,覺得林遙說的倒也在理,但是:“遺物裡沒有,他能把證據放在哪裡呢?”沒等話音落地,倆人幾乎齊聲道:“客運站!”繼而,二人又犯了愁。2004年到今天已經十三年了,客運站都翻新過一次,證據很有可能不知道丢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或者是早就被毀了。林遙蹙蹙眉,“你說,有什麼地方可以保存某樣東西十幾年不丢?”“銀行保險庫。”“滾,我說的是客運站。”司徒咧咧嘴,都有點打蔫兒了,呐呐地說:“這肯定還是我的活,我去走一圈看看。”林遙卻說:“找别人去,你先把這邊的問題搞清楚。早點搞定,我也能早點回去。”司徒挑挑眉,低聲問道:“算上今天,還有四天了吧?”林瑤一怔,問道:“你怎麼知道?”言罷才想起,方才司徒說了,鄧婕已經跟他攤牌了,“本來我想讓她加大劑量的,但是她不幹。實在不行,四天後你再給我噴點。”“拉倒吧你。”司徒不滿地反駁,“就四天,能查出來更好,查不出來你老老實實拿着包袱出院回家!”“我……”開了個話頭,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我什麼?”司徒斜睨着林遙,“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跟司徒鬥嘴已經成了習慣。雖然林遙知道這件事上自己有些任性,為難了鄧婕,但是不能毒舌司徒特别不爽,簡直如鲠在喉!“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林遙扶着床站起身來,“知道隻剩四天時間,還不出去幹活!?”司徒抓住林遙的手腕,扯他坐下:“還有個事。你還記得柯義東是什麼時候出院嗎?”林遙回憶了一下,說:“2010年吧。”“對。”司徒點頭道,“那時候他的肝髒衰竭,因為沒錢也沒有合适的配型,所以沒辦法做移植手術。我這邊查到個線索,在2012年,有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離家出走,他家裡就一個行動不變的老奶奶,發現孩子沒了之後,還是鄰居幫忙報警,可惜,到現在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巧了,這孩子是ab型血,更巧的是,柯義東也是ab型血。”林遙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這些,随後才問:“你懷疑什麼?”司徒說:“2012年鄭開那個診所沖過一次電費,我是不是可以懷疑,充電費的原因是為了進行違法的移植手術?進一步說,我是不是可以懷疑,手術的受益人就是柯義東?那個孩子,十有八九是死了。”聞言,林遙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從,才開口:“隻是懷疑,沒有證據。”“所以呢,現在不能咬死這事。咱們還要在你的範圍内打遊擊戰。”林遙滿意地點點頭,推了司徒一把:“那你快去吧。”“要馬兒跑,也得給馬兒吃草吧?”司徒也跟着站了起來,好像一面牆似得橫在林遙面前。面色紅潤的警官先生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了,問道:“你吃什麼草?”“鄭開留下的那個盒子,給我。”林遙毫不猶豫地抓住司徒的衣襟,把人往下扯,如此一來,司徒不得不彎腰低頭,獻上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林遙在他耳邊嘀咕了什麼,司徒疑惑道:“不是吧?咱倆好歹算是哥們,你這麼做不太厚道啊。”“有本事你去找,找到了算你的。”啥?你這話幾個意思?“瞪眼睛我也看不見,别費力氣了。”“我瞪眼睛你也知道?”“廢話,趕緊出去!”林遙不由分說地推着司徒,後者也就勢下坡,被他推到了門口,出去的時候還琢磨呢,眼睛看不到,方向倒是找的挺準。不少人都看到,司徒被林遙趕出了門。尤其是站在走廊盡頭跟同事聊天的韓麗穎更是看得清清楚楚,連忙迎着司徒跑了過去。“這是怎麼了?”韓麗穎問道。司徒無奈地聳聳肩:“一句話不順耳就發脾氣。”韓麗穎忍着笑,說:“我覺得林哥的脾氣很好啊,反正從來沒跟我發過脾氣。”司徒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我哪能跟你比,你趕緊勸勸他,這個時候不好生氣的。”韓麗穎嫣然一笑,似乎很受用司徒的這番話,回道:“你放心,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司徒笑着讓開路,讓韓麗穎進去。韓麗穎一進房間,林遙就知道司徒這是讓自己拖住她,别礙事。錯軌、倉鼠、饕餮司徒支開了韓麗穎,走到休息大廳。這會兒休息大廳的人很少,隻有一個護士正在陪一位老人下棋,一老一少完全沒注意到他。司徒假裝觀察環境的樣子,在休息大廳走動,特别是四個窗台都仔仔細細看了一番,最後沒事人一樣的離開了。至始至終,下棋那二位都沒看他一眼。但是,安置在大廳頂端的一個監視器,卻随着司徒的移動而轉了方向。當天晚上七點多,韓麗穎忙完了這一天的筆錄工作,帶着給倉鼠的食物敲響了林遙的房間。林遙雙手撐地正在做掌上壓,口中數着:“57、58、59……”“林哥!你答應過我不做過量運動!”韓麗穎上前拉着林遙的手臂讓他站起來。五十多個掌上壓做下來,已經出了些薄汗,臉色更加紅潤了幾分,韓麗穎乍一看這樣的林遙,不免有些臉紅心跳,嗔怪道:“不是說了運動量不能大嘛。”林遙抹了抹臉上的汗,轉身靠在桌子上,仍然不語不笑。韓麗穎發現,自從上午那個帥氣的男人走了之後,林遙的心情一直都沒有好轉,而且愈發的不愛說話了。韓麗穎謹小慎微地拿起一杯水,遞過去,輕柔地說:“林哥,喝點水吧。”林遙接過水杯,抿了一口,連聲謝謝都沒說。韓麗穎有些拿不準主意該怎麼勸慰林遙,往日學來的如何照顧患者情緒,改善他們的心情的方法似乎都忘在了九霄雲外。面對林遙,韓麗穎隻覺得自己很笨很笨。林遙已經摸到了立在一旁的拐杖,抽了桌面上的幾張紙巾擦汗,韓麗穎想過去幫忙,卻又挪不動腳步,隻眼巴巴地看着變得有些冷漠的林遙。“幾點了?”林遙忽然開口問道。“七點多,快八點了。”韓麗穎忙不叠地回答。林遙放下紙巾,摸索着椅子和桌面之間的距離,穩穩地坐下後,打開了收音機,随口問道:“來喂倉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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